虚无之中,化名穹有道的罢工天道正脚踏虚空而行,双手掐着一种名叫“煎饼果子”的食物,一口咬下酱香四溢,甜面酱与辣椒酱从咬口淌出,目测是打死了卖酱的。
在其位谋其职,天道又岂是说不当就不当的,天道无人执掌,大千世界必将分崩离析。自己神游下界体验各色人生,天道一职由小花代为管理,这些年来可苦了她了,等大千世界自我衍化入正轨,便带她好好游玩一番。
与此同时,虚无中的某处,一行十人漫无目的的遨游虚无,其中一位苍老鬓白之人对为首之人躬身揖礼,向周围所有人传音道:“仙尊,吾等在这无尽虚无已有周数之久,依旧一无所获,老朽残躯朽体实在不支,不如就地寻其小世界休养生息,择日再探虚无。”
除为首外的其他八人闻言纷纷附和:“是啊!仙尊!我等体力难支,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被这虚无吞噬,成为这无边虚无的一部分!”
为首被称为“仙尊”之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弱冠之容美若冠玉,他微微昂首闭目,鼻翅翕动,平淡道:“大酱的味道。”
闻言其余九人一愣,纷纷有些摸不着头脑,疑问道:“大酱?什么大酱?这虚无之中何来的大酱?再者虚无之中一切能量都难以传播,即便是我等,交谈也需仙神力传音,且十分艰难,更何况是气味传播。仙尊该不会出现错觉了吧?”
九人所言,仙尊不予理会,静闭双目细嗅酱香来源。酱香之味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仿佛这无尽虚无就是一瓮酱,若非自己四窍绝顶,也不可能嗅到那酱香,要知道自己的四窍即便在仙尊神王之列也无人及,被誉为十方神界第一窍!
徒然间仙尊睁眸,抬手直指身侧的一个方向,没有多言,保存着神力朝那个方向而去,一息万步,一步万里,却久久不见酱香来源。
而就在那个方向的某处,穹有道正吸允着沾有酱渍的手指,满脸的意犹未尽,他允指咂嘴自语道:“大千世界从来不缺好奇的猫儿与‘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少年。当真以为天愿意管你那廉价到不值一勺辣酱的命吗?”
穹有道抬手朝着十人所在方向纤指轻点虚无,指尖残留的酱渍光影流转似星云宇宙,无声息中破开虚无、折叠虚空,转瞬间便将一行十人送入视野当中。
渐渐一行十人也看到了虚无中的穹道御,除仙尊外的九人无不震惊意外,意外的是偌大虚无遇到了除他们意外的生命存在,震惊的是仙尊鼻窍当真了得,如此距离甭说在虚无之中了,即使在任何一界中,他们也嗅不到如此距离之外的味道。而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自家仙尊,若非穹道御折叠了虚空,他们一时半刻休想看到穹道御的身影。
九人震惊意外的同时,只有仙尊感觉不对,他表面微微颦眉,心中却是大惊,距离远近涉及味道的轻重,他可以从味道上嗅出空间的变化,淡淡酱香突然变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空间上的异常,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空间之法,扪心自问,做不到!
他们放慢速度慢慢前行,其他九人虽无法察觉空间上的变化,但却知晓能漫游虚无者绝非泛泛之辈,只身一人敢踏足虚无就更不简单了。
白衣仙尊上前抱拳传音道:“仙尊明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穹有道打量着面前一行十人,并没有回答这位名为明晓的仙尊,而是反问道:“诸位可是要去到虚无尽头?”
穹有道对明晓仙尊所问不予理会,引得明晓仙尊身后九人很是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只得先回穹有道所问,其中那位老者道:“欲踏足虚空者无不是为了探索虚空的尽头,只有极少数另有所谋。虚空是否有尽头?虚空之外又是否有世界?这是我等此行的目标。不知道友是否也是与我等目的一样?”
穹有道付之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穹有道此举更引得老者大怒,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尊神王,谁人敢这般轻视敷衍自己?
老者敢怒却不敢言,明晓仙尊都没说什么,他又怎敢动怒?只能冷声道:“哦?道友不是为了虚空尽头?莫非是为了谋那——吞无太噬?”说道“吞无太噬”之时,老者眼角隐约闪过一丝嘲讽。
穹有道依旧笑着摇头,不予理会。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介于之前的空间上的异常,明晓仙尊在其面前也不敢多言,他小心拱手道:“不知道友在此所为何事?可否结伴而行?”
依旧摇头。至极至简是为三,三次摇头已登极。
“也罢!”穹有道抬手朝着面前十人隔空一点,指尖酱渍飞出于世人额上化作神秘纹路。十人大惊,却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闻穹有道再次开口,道:“虚无,有尽头;虚无之外,也有世界。当你们感觉到绝望之时,此印会带你们回来。”他看着明晓仙尊,笑道:“明晓仙尊,你与我有缘,但愿不会缘尽于此。”
听了他的话,明晓仙尊早已瞪大了眼睛,从其言语中便可得知面前此人定是远超仙尊神王级的存在,只是指尖隔空一点,便在仙尊在内的一行十人额上留下印记,且十人毫无反抗之力,即便是神王,也做不到一指将仙尊在内的十人都留下记号。
尤其还是大千神界可媲美神王的第一仙尊——明晓仙尊!即便是神王,不伤筋动骨也休想予其留下记号。
“还请前辈告知名讳?”明晓仙尊不留余力的大吼一声。
穹有道懒得搭理他,大袖一挥十人消失无影,遥望着远处的虚无,不禁莞尔,道:“鱼缸给予鱼的不仅仅是禁锢,还有保护;当鱼儿跃出鱼缸的那一刻才会知道鱼缸外到底是森林还是沙漠,即便是大海,你也不过是条淡水鱼。可还回得了头?”
“真不让人省心啊,你们死了无所谓,千万莫要把外面的东西引进来,清理垃圾很麻烦的。若非要时刻提防外面的东西,本天道早就不干了!”
“狗不撵猫,猫反去戳狗。闲的!”
下界,萌猫界,州古大陆,初始村。
别问为什么叫初始村,天让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此村民风淳朴,村民热情好客,且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背靠十万大山,闲人少至,并无高级别玩家与高级别野怪,是为居家旅行、出生复活的首选。
咳咳,总之此地适合新人生存就对了。
穹有道以此界此村为起点,化身远游少年郎,一步踏下开始了新的人生。
他一步迈出却身形后退,层层残影蕴含无穷时间之力,就在他一步迈出的那一刻,他塑造出了一段真实存在且又不存在的前半生,他将不是凭空出现,而是有根有据,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步步成长起来。
兽口下幸存的孤儿,流浪者,半生平凡庸碌,走过十万大山,来到了这里。半生无固定居所,无真心朋友,无利益牵扯,以活着为目标走到现在,与所交集之人除了记忆外并没留下任何因果。此步迈出,才是今生的开始。
穹有道站来村口处,一眼望尽全村,村民们辛苦劳作,额上汗水淋漓,嘴角却上扬起幸福的弧度。他们很幸福,无天灾无人祸无纷扰,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大山外面的世界不知有多少人正羡慕着他们。
“就在这里住下吧,等等小花,本天道没啥本事,就是寿元无限,先住个百八十年再说。”穹有道伸着懒腰,突闻身侧传来一声音。
“咦?小兄弟看着面生,不是附近村子的人吧?”
说话的是一位樵夫,他头戴着斗笠光着膀子,背着外出拾来的枝柴,短裤未能遮住的腿部尽是被草叶割出的血痕。穹有道扭头望着他,微笑道:“是啊,这位大哥,我从大山外面来的,从小无父无母,生来流浪,四海为家,走了半辈子有些累了,今日走到了这里,寻思能不能找个安家之所。”
“呦!大山外面来的?小兄弟可真了不得!老人说大山有十万,普通人没个大半辈子的时光与坚韧不拔的意志可走不出十万大山,小兄弟当真了不得啊!小兄弟想寻个安家之所,那可就来对地方了,我们初始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住所,我们村子里的人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怠慢了客人,来来来,小兄弟随我进村。”樵夫直接拉着穹有道进了村子,边走还便喊道:“都停停手里的活儿!咱们有客人来了。”
在樵夫的大喊声中,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聚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周围拥来的人群中不乏有小姑娘低声私语夸穹有道生的好看,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穹有道还以礼貌的微笑,其笑似破晓骄阳、如三月暖风,驱阴逐霾、如沫春风。
这便是传说中可让万女瘫软在怀,再也无力反抗的神技!可令富家千金抛弃荣华富贵、令正道圣女放弃身份地位、令邪道魔女改过自新弃恶从良、令贞洁烈女搔头弄姿、令无知少女誓死相随;一笑可化万年冰山,一笑可破金坚石心!此神技——主角的微笑!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除了小说外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如此胡(diao zha tian)扯的技能应该严厉打击,以正三观。将大千世界内扭曲变形的三观强行掰正是身为天道不可推卸的责任,心好累!这天道早就不想干了!
一个个的三观扭曲到系成蝴蝶结,诡异的视角就像憔悴的老父亲看着怎么打都不听话的熊孩子!天劫的强度是时候上调一下了,不然不长记性!
咳咳,跑偏了,关于怎么整治熊孩子的问题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居所问题解决了。
拥来的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杵着拐杖蹒跚而来,他是初始村的村长,樵夫见到村长连忙小步跑上前上前打招呼:“村长,咱们有客人来了,这么小兄弟是从大山外面来的,想寻个安家之所。哦对了。”樵夫一拍脑袋,扭头看向穹有道,“忘了问小兄弟怎么称呼了?”
“穹有道。”穹有道说道。
“有道兄弟,这是我们村初始村的村长。”樵夫向穹有道介绍道。
穹有道朝村长笑道:“村长好。”
村长还以微笑道:“小伙子,大山外面不好吗?为何要跑到这偏僻的大山里来啊?”
穹有道:“别的地方我不清楚,我来的那个地方硝烟弥漫、战争不断,如我等凡人唯有躲进深山,比起外面残酷的修士世界,还是山里来的清闲自在。”
闻言村长捏须沉吟:“硝烟?战争?什么是硝烟?什么是战争?记得儿时听村里的老一辈所讲的故事中提到过战争,貌似不是什么好的事物,难不成比山中那吊睛白额虎、柳瞳蓑鳞蟒还要吓人吗?”
“战争如山火,不止我们,就连吊睛白额虎跟柳瞳蓑鳞蟒都无家可归。就如我,只能背井离乡,来到了此地。”
一听到穹有道的比喻,周围的村民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山火对他们来说,就如修士的天劫,是最不愿看到的东西,若是吊睛白额虎跟柳瞳蓑鳞蟒闯进村子他们还可以以力相博,面对可以烧山的大火,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苍白无力。由此可见战争的可怕。
“战争如山火吗?”村长陷入刹那沉思,接着道:“可怜的小伙子,今后初始村就是你的家,老头子我在村南河边有间空房子,今后你就住那吧。大木,你带我们的新成员去村里转转,大伙都把家里的存货拿出来,晚上去河边点篝火,欢迎我们的新成员!”
“那就多谢村长了。”穹有道恭敬揖礼。
热情好客的村民尖声欢呼,纷纷忙活起来。樵夫名为大木,他带着穹有道沿街走过,把所遇邻里都一一介绍给穹有道。
“这位是周铁匠,他家的打铁技术是周围几个村子最好的,我那把劈柴的刀就是周铁匠打的,可锋利了,那么粗的的树枝一刀砍断!”大木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着树枝粗细。
“这位是王猎户,耍得一手好弓箭,百步穿杨,今早上刚刚射了头鹿,有道兄弟可有口福了。”
“……”
村民们极为好客,纷纷从家中拿出东西欢迎穹有道的到来,有吃的、有生活用品,没一会儿穹有道跟大木就双手满载,穹有道建议先去村南看看房子,顺便村民所送把东西放下。大木极为爽快的答应着,带着穹有道朝村南河边而去。
初始村村南,沿河畔的木屋。
这间木屋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满了绿植,绿植下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其中还隐藏着一条碧鳞小青蛇,它吐着蛇信子,从叶隙中窥视着不断近来的二人。
木屋临近,身为主人的大木一马当先小跑上前,为客人敞开了不知尘封多久的大门。门开之际弥天尘土扑面而来,呛的大木直捂鼻咳嗽。
“咳咳咳,都多少年没动过了,这么多灰尘?”大木捂着口鼻不断后退。
屋内空荡荡的,也不能说空荡荡,那不是还有一层层的蛛网嘛。空了好,收拾起来方便。
穹有道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枝条,缓步进屋将屋顶以及墙角的蛛网划去,接下来只要将尘土打扫干净就行了,木屋临河,出了门就是潺潺溪水,倒是方便很多。
“这也没家伙式儿啊,有道兄弟稍等,我去弄套家伙式儿。”一路走来村民送了很多东西,但却没有可以用来打扫卫生的用具。
“那就多谢木大哥了。”穹有道向大木道了声谢。
“没什么没什么,有道兄弟稍等,我去去就回。”热情的大木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去寻套可以打扫卫生的工具。没过多久,大木便提溜着笤帚、扫帚回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美妇人,他向穹有道介绍道:“这位是我妻子。”
“木嫂。”穹有道招呼道。
“小兄弟你好。”木嫂亲切笑道。
“她非要来帮有道兄弟一起打扫;这是她编的草鞋,上山下河既方便又凉快,这是她送给小兄弟的见面礼。”
既然已经成为初始村的一员,那就无需太过拘谨,邻里和睦理应互相帮助,好心当受着,否则岂不显得生分。
穹有道接过草鞋,还以微笑谢道:“谢谢木嫂,我初来乍到身无一物,也没啥好还礼的,以后但凡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木嫂热情道:“我们能有啥事呀,咱们两家隔得不算远,你若有需要帮助尽管找你大木哥。等打扫干净,中午来家里吃饭吧。”
大木连忙道:“对对对,中午来家里吃饭吧,你木嫂的厨艺可是很棒的。”
“实在太感谢了。”
三。穹有道谢了三次。好人有好报,若大千世界都如木家夫妇这般,天道当真欣慰。三次道谢后木家夫妇承天恩、受天命,或许他们一生身在大山不会改变什么,却会改变后辈的命格,这便是为后代积福,木家夫妇注定一世平安。
木嫂道:“时间不早了,先帮有道小兄弟打扫吧。”
大木应道:“嗯,好。”
木屋本就空荡,三人合力,很快便打扫干净。
完事后穹有道受邀来到了大木家,木嫂下厨,大木则为穹有道讲着本地风土人情,即便到来之前都已经了解过一次,但不妨再了解一次,不以万界之主的身份去了解,而是一位外来的客人听主人讲解。
菜香从厨房飘来,嗅着菜香直咽口水,大木朝着厨房大喊道:“把我珍藏了十三年的女儿红拿来,我要为有道兄弟接风洗尘。”
“来了来了。”木嫂抱着密封严实的酒坛从厨房走了出来。
大木对穹有道道:“嘿嘿,这可是我打算嫁女儿那天再喝的,今儿个就为有道兄弟开封了!”
“啊?”闻言穹有道也是大惊,这可是嫁女儿的酒,珍藏了十三年,岂能随便为他一个外人就开了封?十三年对于寿元永恒的穹有道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小半辈子,太过珍贵了!穹有道连忙阻止道:“这太过珍贵了,就不用了吧。”
“酒虽贵可比不上有道兄弟啊;嫁女儿家里少个人,有道兄弟来了家里便多个人,你说,哪个更值得庆祝?”
“这个……”
穹有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回想近几次体验生活,热情无不是利益前的殷勤,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感动过了,心底感到无比温馨,此行不虚。
说人言可畏,可人言同样可敬,人能从他人的言语中感受到自己被重视、被关注,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一言暖人一颗心,一语可暖一片天。
今天的天气分外晴朗。
“对了,木槿那小丫头片子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大木一心招待穹有道,若非提及女儿红,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有个闺女。
木嫂道:“小槿那丫头去姥姥家了,要在那住个一两天。”
“啧,去的可真不是时候,难得家里来了客人。不管她了,有道兄弟咱俩先喝,我妻子娘家并非初始村,我那小丫头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回来,等我那小丫头回来,让她下厨,小丫头的厨艺可不比她娘差。”
盛情难却,穹有道只能客随主便,一切听从木家夫妇的安排。
待酒足饭饱,也是该分别的时候了,若非大木下午还有事情要做,他一定还会跟着穹有道为他讲解风土人情。大木真是热情好客,自打穹有道进村以来,一直都有他的身影。
穹有道回到村南的小木屋,发现屋外堆积满了各种物品,有桌椅板凳、有被褥床单、还有瓜果蔬菜,而初始村的村长正盘坐在不远处的河岸边手握丈长竹竿沿岸垂钓。
穹有道走上前,问候道:“村长。”
村长见穹有道归来,笑呵呵道:“小伙子初来乍到,大伙儿都怕你中午饿肚子,纷纷送来粮食,没想到被大木那小子捷足先登将你请去家中做客了。”
“大伙儿实在太热情了,仅仅一面之缘便如此慷慨,甚至从未谋面,等晚上我一定要好好向大家道谢。”
“山中物产富饶,每家每户的粮食都有多余,吃不了的食物早晚也是要回馈大山,这是一个循。我们受之于山,当馈之于山,我们伐树的同时我们也栽树;三春不打鸟,四月不捕鱼,深冬不扰蛰眠兽,盛夏不擒未丰羽。小伙子你若想在这里生存下去,一定要切记这几点。”
“那是自然。”
这便是高等世界与边缘世界的差距,也是决定世界是否高低的因素。有循环才能长久,一些边缘小世界硬是断了生态循环,固泽而渔,自己的不够还试图去掠夺其他人的。天道罢工,对他们一些边缘小世界来说便没了制约,他们过度开发、高速发展,才短短多少时间,便已经有了崩坏的迹象,不等大千自衍入正轨,边缘小世界便能崩坏一大片。
边缘小世界,喊着造福人类的口号来掩藏自己的野心与私欲,试图以寸光鼠目窥探整个大千,殊不知仅靠外力哪怕倾尽边缘所有小世界的资源也出不了宇宙、入不了虚无,更别想进入其他高等世界。
天道界,天道小院。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朵可爱的小花花。”悠扬歌声院内回荡,似百灵鸣、似子规啼,绕院久久不绝,声蕴规则、音含大道衍至虚无。
小院中池塘畔的青石上,穹华晓哼着唱着,朱唇轻启皓齿流芳,双瞳剪水,柳眉如烟,白皙如雪的小脚丫拍击池面踢起朵朵水花,层层涟漪散入虚无,脚腕处的银铃儿叮叮作响,清脆铃声入耳美眸流连,此情此景好似一幅画,一幅美到极致的画,一幅有声有色的画,一幅——会动的画。
心中人,画中仙。说的便是此情此景吧。
小院门口,空间无故崩碎,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
裂开的空间缝隙中一具“尸体”飞出,而“尸体”之后仿佛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它们试图扯大空间裂缝,就如牢笼中的野兽撕咬着牢笼,牙齿与牢笼摩擦的声音,刺耳至极!
池畔边穹华晓纤纤玉指缓缓抬起凌空一点,朱唇轻启:“一指?如在。”
空间裂缝内顿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仿佛往困兽牢笼中丢了颗炸弹。纤指凌空二点,空间裂缝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唯独院内多了具“尸体”。
“讨厌!打扰到人家想师尊了!”清喉娇嗔中穹华晓起身,赤足踏茵,莲步轻移弱柳扶风,纤手轻抬,掌心之中多出一根枝条。临近“尸体”她蹲下身,用手中枝条去戳着一动不动的“尸体”。
“喂,还活着吗?”
“我这是在哪?”此人还未死去,甚至并未受太多伤,除褴褛的衣衫与披散的头发外,并无什么不妥,此刻他面容憔悴,双瞳涣散,丝毫不存当日半分的飒爽英姿,此人正是当日被穹有道送往虚无之外的明晓仙尊。
一行十人,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穹有道有言,当感觉到绝望之时,便会送他们回来,可如今只回来了他一个人。其他九人或是没绝望,亦或是还没来得及绝望便已身陨道消。
穹华晓回答道:“天道界,天道小院。”
天道界?顾名思义。
那位神秘强者的身份呼之欲出。居然是仅出现于传说中的存在,虚无缥缈极为模糊的定义,大千世界的天道被认定为虚构概括,没想到确实存在。
虚无之中偶遇天道,这概率,无限接近步凡晋升遇到晋升神王时的天劫。
小院不大,此界也不大,一眼望到边,可神识散去却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要知道仙尊的神识可以轻松覆盖整个大界,此刻却探不了这一亩三分地。
“不知前辈乃何方神圣?”明晓仙尊气若游丝道。
“天道首徒及代理天道,穹华晓。”
“司徒明晓,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可否告知,那些是什么东西?”
“师尊说了,像这种极致界外不在掌控中的东西,都叫域外天魔。师尊很辛苦的,维护大千运行的同时还要提防域外天魔入侵,而偏偏有些人爱找麻烦,你们不是第一波去到虚无外的,你也不是第一个从虚无外回来的。之前也有人去到虚无之外,后被域外天魔夺舍偷渡大千世界,现在还被师尊镇压着呢,说好要仔细研究一下的,后来也忘了。”
虚无之外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吗?与其相比仙尊神王又算得了什么?
明晓仙尊突然觉得自己失去前进的目标,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他穷极一生不断向上,到头来依旧是只会抬头望天的井底蛙,何不引颈就戮,结束这悲哀的一生。我的剑呢?对了,剑已崩毁虚无之外。
“别胡思乱想了,打起精神来,摧人心神、磨人意志是域外天魔的手段,凭你这末微修为过些时日就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原来的你已经死了,是师尊赋予了第二次生命,别看师尊送你去了虚无之外九死一生,那吞无太噬盯你们很久了,若非师尊就在周围,你们早死了!从此刻起,师尊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否则你愧对于天!”
“哦,好吧。”明晓仙尊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去摸储物道具却发现全身上下除了穿着褴褛外就还只剩一个储物戒指,其他的都没了。“孑然一身,空空如也,就只剩命了。”
穹华晓纤指再次凌空轻点,一点金光从指尖飞入明晓仙尊的眉心,她轻言道:“师尊下界体验生活去了,这是师尊的坐标,回你原本的世界或是去找师尊,随你。”
金光入眉心,明晓仙尊一脸问号,道:“萌猫界?这什么名字?您没给错坐标吗?”
“没错没错。”穹华晓拂袖转身,香风卷起明晓仙尊送入虚无,“师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够揣摩的,师尊选择萌猫界定有他的道理。我将你送至萌猫界附近,剩下去你自己去找,记得别太张扬,以普通人的姿态,莫要扰了师尊的生活。”
虚无之中的明晓仙尊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飘到哪算哪,同时心中感慨天道的力量,在其面前自己就如一粒尘埃,对方举手投足带起的风便足以让自己神形俱灭,一指灭杀追杀自己而来的域外天魔,这还仅仅只是代理天道,若是换做天道本尊,不知又会是怎样的神威。
萌猫界,州古大陆,初始村村南河畔。
“小伙子来尝尝自家的果酿。”盘坐河岸边的村长佝偻着身躯,将原本身边的一个酒葫芦递向穹有道。
很普通的酒葫芦,甚至摘下时还未完全长成,稍微有点畸形。穹有道接过酒葫芦,盘膝坐下饮一口葫中酒,味道酸甜可口,毫无酒精,是果汁。
“可不可以告诉老头子,大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村长突然开口问道。
穹有道似接触到新鲜事物的懵懂少年,葫中淌出的是果汁,入口的是新奇,一口接着一口,似未听见村长所问,却又漫不经心回答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山外的山依旧是山,天外的天依旧是天;山上有树,天下有山。大山外面的世界,也就那个样,是百万大山,是千万大山,是更大一些的村子。”
站的高了,眼界自然也就宽了,看到的也就多了。如初始村村民这般普通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了解大山外的世界;如明晓仙尊一息万步,一步万里,一念可覆盖整个大界,一念可探天外天;再如天道穹天道御,强如明晓仙尊甚至更强者想要探索的虚无不过是其掌中弹丸。未知的虚无之外不知又是怎样的世界。
“这间房子本是我儿的婚房,可他说他想去大山外面的世界看看,不止我儿,那一代人不少,十里八村近小百号人,喊着寻仙的口号、竖着求道的大旗,一起,离开了世代生存的大山。你来自大山外面的世界,依你看,他们能够成功吗?”
“山海相依,鱼虾羡山远眺之,一线之隔仅能远眺,越过既是崭新世界,亦是毁灭。”
鱼虾仅能羡山而不能进吗?并不是,时代变迁、纪元交替,无尽时光中它们能够进化出适应陆上生存的能力,它们能够走出深海,他们亦能走出大山。他们需要一个带领他们迈出那一步的人,以及可以迈出那一步的契机。穹有道可以是契机,但绝非那个人。
“这个很难说,要看个人的天赋与机遇,土埋的麒麟出了土可大方光华,可若土中埋的是石头,无论到哪它都是石头,哪怕雕成麒麟,它依旧是石头,是不一样的石头。除非有高人指点,点石成金;或遇仙人化石成灵。”
可即便路遇高人,人家凭啥去指点一块毫不相干的石头,有缘?那得挫成啥样才会跟石头有缘,指点只耗子也比一块石头强。朽木不可雕,顽石不可化,得闲成什么样才会跟石头讲大道?也不是没有,比如……某天道。
砂石本无灵,山海本无智,却硬是被闲到*疼的某天道闲出了灵智。曾言:“有修无类,大千万物皆可入道封正!”
初始村中央的广场上世代供奉着他们的图腾,那就是一只石灵,于大山之中经历无尽岁月而衍生出的灵智,已达化形程度,它守护着初始村的村民,就连村民惧怕的吊睛白额虎与柳瞳蓑鳞蟒见到它都要绕道而行。
可惜,村长的儿子没那个机遇,与其一起因向往大山外面的世界而离开的人都没那个机遇。寻仙求道?有什么仙、什么道,能比得上天道?
唉!为何都想去到外面的世界?上达神域根源,下至大山村民,都向往着外面未知的世界,既然想出去那就出去吧,待大千世界自衍入正轨,本天亲在为你们在虚无之外开辟一处域外战场,让你们玩个够。
村长再道:“小伙子来自大山外面的世界,可曾见过仙人?”
“仙人?没有。”穹有道摇头,他所塑造的前半生从未与所谓的“仙人”有过任何交集。
“嘿嘿,其实我们这大山里就有尊仙人,我还跟仙人说过话呢,你若是有机会遇到,说不定你也能迈入仙人之列。”村长的语气中透露着无比的自豪,能与仙人有交集那也算是有仙缘了,凡人看来仙缘加身可保一生无病无灾,殊不知他们口中所谓的仙人也有生老病死。
“大山之中有仙人吗?”穹有道喃喃自语。
是啊,大山之中有仙人,可又何止一尊。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十万大山资源丰富一片沃土,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山外仙人谁不眼馋?可按照游戏套路剧情,新手村的附近定有着强大到令人发指的支线副本,等级不够无法开启,村民口中的十万大山,在山外仙人口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山外山,界中界——藏界山!
这里,是连此界界主都不敢涉足之地!而今山中藏天道,藏界山已是大千世界第一副本!
传说藏界山中内含脱凡晋升之道,不少卡在瓶颈者冒死入山,久之山中聚集了不少村民口中所谓的“仙人”,他们大多都在大山边缘处活动,鲜有深入者。能走到初始村这个位置的,勇气可嘉,当奖励晋升机会。
“我还是算了,仙人哪是我这种平庸之辈可以遇到的,就算遇到我也没那个天赋。修仙啥的,靠机缘,咱没那个命。”穹有道摇着头,他前半生的设定视仙人如蝎虎,避之不及又怎会趋之若附。一切随缘。
“说的也是,若有那命就直接出生在仙家了,何须生在大山碰运气。”村长叹口气道。
也不能这么说。生在仙家就命好了吗?只不过起点高罢了,论修仙靠机缘,生在仙家可见不到天道。论命,山中村民可比山外所谓“仙人”的命好多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鱼竿与葫芦一并赠予你吧,这河里的鱼可肥美了,想喝果酿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下次可就不是白喝喽。”村长晃悠着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将手中鱼竿递给穹有道;穹有道接过鱼竿并未起身,仍盘坐青石之上目送村长离开。
“山,是好山;水,是好水;人,也是好人。活人不该为生计发愁,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穹有道举起手中葫芦又是一口酸甜果酿,晃着手中葫芦,听着葫中果酿见底的声响若有所思。
很快日落西山,霞飞九霄,初始村的村民在河边聚集,在河的下游,距离穹有道的住处有很远一段距离。
天色不早,穹有道收起鱼竿,拎着葫芦沿河畔顺流而下,若所料不错,今晚应该还能从村长那讨些果酿。
果不其然,今晚篝火旁畅饮,男人们都喝酒,只有妇女跟孩子喝村长家的果酿,这回可便宜穹有道了。看着村长家挑来的一桶桶果酿,孩子跟妇女又能喝多少,既然今晚畅饮,那剩下的果酿穹有道可就不客气了,不过不会白喝的。
好心的大木在忙完手中活的第一时间去找穹有道,可惜去晚了一步,穹有道已经提前出发了。大木携妻子匆匆赶到时,正见穹有道站在篝火旁侃侃而谈,讲着大山外面的世界。
穹有道是这场盛宴的主角,村民们围坐篝火旁,而穹有道站在篝火前,一只手里拎着葫芦不时地喝一口果酿;受热情村民们的邀请,来讲一讲外面的世界。
看着穹有道被篝火映红的身躯,隐约勾勒出金色轮廓,大木心中不仅感慨:“不愧是我有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