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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探王妃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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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探王妃全文阅读

诡探王妃作者:佛吟

诡探王妃简介:刚过及笄之礼的望门嫡女苏清墨,被一道赐婚圣旨嫁入王府,原本打算和王爷夫君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没想京城诡异案件频生将两人牵扯到一起。
分尸!冤魂!食人!蛊毒!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桩桩件件,让人心惊胆颤之余又温情满满。
她是身怀驱鬼之术的名门闺秀。
他是身体病弱却郎艳独绝的腹黑王爷。
看夫妇二人携手破解诡异迷局,还原幕后惊天真相。
望门嫡女联姻病弱王爷,夫妇携手捉鬼降妖破解诡异迷局。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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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探王妃最新章节第四十三章 引蛇出洞
第二章 残忍命案
诡探王妃全文阅读作者:佛吟加入书架

  牧元璟赶到城南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城南小巷内的一户人家的大门外围了不少人,众人虽然被官差隔开,但即使这样他们仍旧努力抻长脖子往里看去。

  牧元璟翻身下马,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对魏旭道:“去分散四周的百姓,让林宁派隐世衙暗卫在暗处守好城门,若有可疑的人出城即刻拿下。”

  魏旭领命驱散人群,待百姓七七八八散得差不多了,牧元沉缓步进入小巷。

  隐世衙是皇上特设的私卫,京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隐世衙的耳目,只有京城的衙门无法解决或者尤其诡异的案件才会上交给隐世衙。

  魏旭便是负责这一块,所以永安说魏旭有事要禀的时候,牧元璟已经料想到案件只怕并不平常。

  出事的人家位于京城城南区,城南区聚集的都是些做生意的小摊小贩,城南区从未出过什么大案子,顶多是些小偷小摸,如今到了惊动隐世衙的地步,让牧元璟不得不慎重对待。

  出事人家的大门完好无损的敞开着,没有遭遇外力破坏过的痕迹,牧元璟跨进大门,东侧有三间屋子,三间屋子均是坐东朝西的方向,屋子的前面就是宽敞的院子。

  院子当中铺着一大块布,布上面晒着不知名的农作物,西侧有一间厨房还有一间小小的浴房,浴房旁边的西北角位置放着一口很大的水缸,水缸很新,里面盛满了水,牧元璟初步观察完整个院子后抬脚往东侧中间的屋子走去。

  倒不是因为有人提前告诉了牧元璟东侧中间的屋子就是案发地点,而是牧元璟进门后远远地就看见一只染着血的手从屋内伸出,悄无声息地垂放在门槛上。

  屋内的方慕北原本正蹲在地上检查着什么,待看到来人后起身喊道:“王爷。”

  方慕北去年刚行过冠礼,如今不过二十有一的年岁,他从记事起就看着爷爷验尸剖尸,原本方爷爷不打算让孙子接触仵作这行,原因不外乎是怕孙子被旁人嫌晦气,再一个是因为仵作的行当不好娶亲。

  可是偏方慕北喜爱,非要往仵作行里钻,方爷爷拦不住,只得将毕生所学皆传给方慕北,隐世衙设立之后牧元璟刚好需要年轻且手法老道的仵作,方慕北因此就进了隐世衙,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了。

  “王爷,这,这我没法验啊。”

  牧元璟走到方慕北身边,眼下的情形倒也不是方慕北乱说,地上除了被血水染红的泥土就只有一副人的四肢,旁的部位不知所踪。

  地上大滩的血迹之上,被砍下的上肢手掌向下冲着门的方向放着,下肢按照人体的比例摆放在原本应该在的位置,若是肢体完整的话,可以看出死者是俯趴着,脑袋冲着门口断气的。

  “看出了什么?”牧元璟看着线索极少的现场。

  “凭借残肢和现场的血量来看,可以确定被砍断的四肢是同一人身上的,而且死者确实是在这里被杀害的。”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的受害者?”

  方慕北点了点头,“死者为女性,断肢上的刀口平整,凶器是一把杀猪刀,而且死者被分尸的时候应该还活着。”

  方慕北捡起离门不远处的一把杀猪刀送到牧元璟眼前,想了想多加了一句,“王爷,死者的十个手指甲都被拔掉了。”

  如此残忍的虐杀,让他想到当时的情形就感到不寒而栗。

  牧元璟看了眼手中的凶器,在听到方慕北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方慕北接着说道:“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搜过了,没有发现死者的其他部位。”

  牧元璟将视线从方慕北的手中移到染了鲜血的门上,“门上的血...”

  “我进门的时候刻意查验了一下,是黑狗血。”

  牧元璟将手中的杀猪刀递给身后的侍卫,然后绕着屋子慢慢地走了一圈,结束后又返回到窗前,他从窗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捻起一抹类似香灰的粉尘,对身后办完了差事又恰好赶到现场的魏旭说道:“送去王府,让李大夫看看。”

  魏旭脚跟都没站稳又得了新的跑腿任务,当下不含糊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小心地收集起角落里剩余的一小撮香灰,仔细包裹好后往屋外走去。

  屋内没有发现新的线索,牧元璟离开窗边,“死亡时间能推算出来吗?”

  方慕北摇了摇头,“尸体被破坏的太严重了,没办法推测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死者的家人也不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方慕北指了指南屋,说道:“听邻居说死者的丈夫几个月以前跟隔条街的寡妇跑了,留下妻子和寡母,案子是邻居报的,邻居一早看到这家的大门开着,好奇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满屋的血。“

  “邻居被吓得够呛赶忙报了官,我们来的时候老太太正晕在门口,估计老太太是被吓晕的,周围的邻居都不敢进来,还是咱们的人来了之后把老太太抬进南面屋子的。”

  方慕北正说着,忽然外面响起略显凄厉的哭声,“我的孙儿啊,我的孙儿啊。”

  因着呜咽声牧元璟有些听不清外面的人在哭喊些什么,于是他走出血腥气浓重的屋子,隐世衙的侍卫正架住一位摊在地上衣着简朴的老妇人

  牧元璟藏于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摩挲了下,又渐渐松开,对一旁隐世衙的侍卫轻声吩咐,“派人守在这里,和本案无关的人不得靠近,违者即刻押捕,”说完对跟着出来的方慕北道:“将残肢带回衙门。”

  方慕北颔首领命,带着几个人把残肢收拾好离开了现场。

  牧元璟走到院子中,看着被侍卫架着的老妇人,轻声道:“老人家,本王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妇人一听眼前的男子自称本王,忙不顾侍卫的拦阻扑跪在地,边哭边磕头,“您要为我的孙儿和儿媳妇做主啊,他还没生下来,儿子又跑了,如今我真是没法儿活了啊。”

  老妇人的话有些凌乱,但大致的意思牧元璟听得明白,他扶起老妇人,“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你先平静一下好回答本王的问题。”

  老妇人闻言赶忙用袖口胡乱地擦干泪水,等她情绪好了一点牧元璟才开口问道:“你的儿子可有结下仇家。”

  老妇人摇了摇头,声音里仍旧含着一丝呜咽,“他在家的时候也就是个摆摊的小商贩,性子木讷又不愿意说话,别说结仇了就是有人打他一下他都不敢还手。”

  不等牧元璟开口,老妇人面上带着怔愣,喃喃道:“谁能想到呢,这么懦弱的一个人竟然敢和寡妇私奔。”

  牧元璟把男主人和寡妇私奔的事略去不谈,继续问道:“既然你的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你怎么不和她睡在一个房间也好有个照应。”

  老妇人抽了抽鼻子,“我也想和她住一个屋,可我这一睡着就打鼾,儿媳妇刚有身孕那会我俩就搬一个屋住过,可我打鼾打得儿媳妇休息不好,没办法这才分开住。”

  “你可知道儿媳妇腹中的胎儿多大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儿媳妇腹中的孩子,老妇人红肿的眼睛又流出泪水,“我的孙儿已经六个月了,就这么没了,没了啊。”

  老妇人不停地重复最后几个字,仿佛魔怔了一般。

  牧元璟心下不忍,却仍旧继续问道:“你最后见到儿媳妇是什么时候?”

  老妇人恍惚了一下,“昨晚我和儿媳妇一起吃的饭,临睡的时候儿媳妇还给我装了壶水放在屋里,说是怕我晚上睡着的时候叫渴。”

  牧元璟让周围的侍卫扶着老妇人到一旁歇息,并吩咐着,“先给她准备个落脚的地方,等案子破了把这里收拾好再送她回来罢。”

  侍卫扶着老妇人离开,牧元璟询问一旁的人,“发现死者的人在哪?”

  “发现死者的就是这户人家隔壁的邻居,属下已经让人等在家中以备王爷问话。”

  “带路。”

  侍卫引着牧元璟走进隔壁人家,一个长相老实的男人木愣愣地坐在炕上,看到来人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男人跪地的那一声让周围守着的侍卫听到后都觉得膝盖骨泛疼。

  牧元璟让人扶起地上的男人,“不必惊慌,本王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男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忙不迭地点头。

  “你是何时发现的死者?”

  仿佛又看到了当时恐怖的情景,男人面色有些发白地吞咽了下口水,“早...早上的时候,我媳妇出去买菜,回来后跟我说隔壁的大门开着,她觉得有些奇怪叫我去看看,所以我就去了。”

  “你妻子很关心隔壁的事情?”

  男人点了点头,“隔壁家的娘子平日里和我媳妇就很要好,我媳妇知道她男人跑了不说还怀了身孕,平日里就总是多照顾些。”

  牧元璟想了想,“发现死者的具体时间你可记得?”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记得,记得,是辰时末,我媳妇总在这个时间去买菜。”

  没有其他要问的,牧元璟打算再回案发现场看一看,往外走的时候正碰上男人的妻子,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牧元璟总觉得对方的眼睛有些眼熟,但是追根究底下来却没有任何印象,索性抛在脑后不再理会。

  依照老妇人和目击者的话可以推断出,凶手是在老妇人睡下后的戌时至第二日的辰时动手杀人的,方慕北说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肢解的。

  可是周围的邻居包括死者的婆婆死者被杀害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那么凶手究竟是如何让死者不发出一丝声音而被分尸的呢,而且死者已经怀孕六个月,胎儿已经成型,可是现场却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胎儿去哪了?死者身体的其他部分又在哪里?

  牧元璟走出案发人家的大门,正午的阳光透过屋檐照进巷子里,让僵冷了许久的心脏缓缓回温,他活动了下苍白凉湿的指尖,缓步往小巷外走去。

  这时魏旭骑马赶来,看见从小巷中走出来的牧元璟步伐有些异样,魏旭等不及马停下便飞身跳下马冲到牧元璟身边,他扶住牧元璟一侧的身体,神色急切,“王爷,可是毒发了?”

  牧元璟此时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他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脚上,只为了不倒下。

  魏旭从怀中掏出一支半透明的玉瓶,里面装着黑褐色的液体,他拔掉瓶塞把液体喂给牧元璟,气急败坏道:“该死的方慕北,竟敢擅自离开。”

  牧元璟喝了药将体内真气运转一轮后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握紧手中的玉瓶,淡声道:“方慕北是本王派走的。”

  魏旭闻言不再开口。

  牧元璟把玉瓶收入袖中,牵过一旁的马,翻身上马,魏旭紧随其后,两人并没有急着往回赶,而是慢悠悠地驱马向王府的方向走去。

  牧元璟问身旁的魏旭道:“粉末状灰尘李大夫可有查出是什么?”

  魏旭答道:“李大夫说王爷您给属下的粉末是前朝的一种禁香,叫离魂,闻了这种香的人感觉不到痛楚,就像人的魂魄离体,能看到却无法感知到肉体的状态,李大夫还说前朝的时候有一种酷刑名叫削魂,就是让受刑者闻这种香,然后施刑者只剐皮不剐肉,待这香失效时,受刑者的疼痛会被放大十倍,然后被活活痛死。”

  牧元璟眉头紧皱,如此看来,死者活活被分尸却无任何人听到响动的原因找到了。

  只是前朝的禁物又为何会出现。

第三章 红颜枯骨
诡探王妃全文阅读作者:佛吟加入书架

  两人在马上正说着话,不远处的前方迎面走来三位姑娘,待魏旭看清中间的姑娘是谁时,忽然觉得脑仁生疼,还不等他开口,就听中间那位穿素色裙衫的姑娘用细柔娇美的嗓音说道:“悦云见过临川王殿下。”

  牧元璟对眼前说话的姑娘毫无印象,是以并未开口。

  魏旭见状忙招呼道:“周姑娘,林姑娘,白姑娘。”

  三人之中只有白娟给魏旭还了礼,她的父亲在京城做着芝麻大点的小官,这京中稍微有点脸面的人物都能难为父亲一下,她可没有周悦云和林湘儿的底气。

  周悦云还维持着问安的姿势,谁知牧元璟只在被她拦下的瞬间停了片刻,随即未曾理会她准备打马继续前行。

  眼瞅着眼前的男子即将离开,周悦云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甘,她在马行走的前一刻将声音放得更柔,“还未恭贺王爷新婚之喜,悦云祝王爷和王妃两相情合,白头偕老。”

  她站在马前,面上虽然带着盈盈的笑意,眼中却隐约蓄起了泪水。

  牧元璟看着眼前莫名湿了眼眶的姑娘,心下有些腻烦,声音便带了些冷淡,“多谢。”

  说完打马绕过挡路的人离开。

  魏旭匆匆跟三人告别,紧随在后心下喟叹,这周丞相的二女儿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都及笄两年了还死扒着王爷不放,要是之前王爷未娶妻,周二姑娘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如今王爷都已经成亲了,娶得虽不是情投意合的姑娘,可王爷的脾性旁人不知道他魏旭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既然娶了王妃,哪怕不是王爷喜爱的姑娘,王爷也断不会再看旁的女子一眼,周二姑娘如此执迷不悟,当真让人同情。

  心上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周悦云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愈来愈多,一旁的林湘儿适时递过绢帕,话里带着安慰,“周姐姐莫哭,临川王怕是还不知姐姐的情意。”

  没错,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周丞相府上的二小姐爱慕临川王,偏偏只有临川王本人不知道。

  白娟默默地陪在一旁,听林湘儿继续说道:“也不知那临川王妃什么模样,经商家族出来的女儿如何配得上让皇上给她和临川王赐婚。”

  周悦云垂着泪,一副心碎欲厥的样子,“我知他定是不愿的,可是上意不可违,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最后一句话似叹息似留恋。

  白娟心下厌烦,在她看来临川王连周悦云是哪号人物都不曾留意过,如今周悦云却在大街上哭天抹泪的,好似和临川王两情相许,有莫大的关联一样,倒叫她觉得周悦云不是有病就是病得不轻。

  今日要不是父亲硬逼着她来恭维讨好这两位,白娟才懒得看这两位姑娘在大街上上演姐妹情深,回去她可得跟父亲说一声,以后可千万别再让她和这两位来往了,真是让她反感到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周悦云和林湘儿又絮絮地说了会儿话,主题不过是贬低临川王妃,白娟候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些,好让她尽快逃出这场折磨。

  或许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周悦云收了眼泪细声细气道:“今日就不与你们同去点妆阁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这便回府了。”

  两人送周悦云上了马车,看马车走远后林湘儿看都没看白娟一眼,开口道:“白姑娘见谅,我忽然想起家中有事,告辞。”

  林湘儿根本不等白娟回答,扶着丫鬟的手上了早就候在一旁的马车,白娟身边的丫鬟半稥不平道:“这林姑娘怎能如此怠慢您。”

  白娟笑了下,浑不在意,“她父亲是侍郎,我父亲只不过是个四门博士,她又如何瞧得上我,走吧,回府。”

  旁人看不上她,日后她也不往前凑,省得讨了没趣。

  ——

  策马回王府的路上,魏旭小心地窥视着主子的情绪,冷不防牧元璟开口道:“有话直说。”

  魏旭想了想,仍旧压不住心底的好奇,“王爷当真不记得周姑娘?”

  牧元璟蹙眉,“哪个周姑娘。”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魏旭忍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叹息,“就是刚刚路上给王爷问安的姑娘,周丞相的二女儿,周悦云。”

  “本王记得,周丞相的长女去年嫁给了本王的八皇弟。”牧元璟回忆了下说道。

  “周悦云就是永定王妃的亲妹妹。”

  想起方才突兀湿了眼眶的女子,牧元璟眉间带了些许嫌弃,“本王为何要记得她,她和本王有何干系。”

  魏旭心下汗颜,王爷您说的对,只有王妃和您有干系,旁的乱七八糟的人凭什么让您记得。

  两人说话的功夫到了王府,牧元璟翻身下马,门口的侍卫接过马缰,魏旭紧随其后走进王府,正看见几步开外的永安快步走来。

  不用牧元璟开口,永安便道:“王爷,王妃回府后先是用了膳食,然后又看了会儿书,如今午觉刚歇完,正在花园散步。”

  牧元璟心下想她倒是悠闲,吩咐永安道:“告诉王妃,本王还有公事没有处理完,得了闲再带她逛逛王府,给王妃传完信后叫林宁来书房。”

  永安领命离开,牧元璟带着魏旭进了书房,书房伺候的小厮给两人上完茶后,无声退出书房,牧元璟看着袅袅升起的茶气,轻轻出声,“城南的案子,你怎么看。”

  魏旭正了正身体答道:“属下觉得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更像是熟人作案。”

  “如何得出的结论。”牧元璟喝了口茶问道。

  魏旭答道:“被害人家的大门没有被蛮力破坏,属下感觉更像是里面的人开门放凶手进去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是翻墙进入,杀人后,打开大门逃跑。”

  牧元璟否定了第二种说法,“死者和凶手一定是相识的,现场的残肢上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说明死者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凶手用离魂香迷倒,以至于在被分尸的时候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也就没有发出呼救声。”

  魏旭提出了疑惑:“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死者是在睡着的时候被离魂香迷倒的?”

  “不会,死者休息的那间屋子的房门和死者家的大门都没有外物破坏或者损坏的痕迹,可以确定房门和大门是死者自己在里面打开的。”

  牧元璟想了想,接着说道:“唯死者的指甲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扯了下来的,我们需要找出能够如此残忍得虐杀死者又和死者相熟的人究竟是谁。”

  魏旭了然地点了点头。

  牧元璟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据死者婆婆所说,他们一家没有什么仇人,平时为人也规矩老实,死者的丈夫更是懦弱胆小,可是几个月之前死者的丈夫却敢抛弃怀孕的妻子然后带着一个寡妇私奔,这件事情或许就是本案的关键。”

  魏旭跟着陷入沉思,忽然书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永安的声音,“王爷,林统领到了。”

  牧元璟看了魏旭一眼,魏旭起身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墨发黑衣的男子,男子五官硬朗,英眉似剑,浑身气势肃杀,他抱拳行礼道:“属下林宁,参见王爷。”

  “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林宁沉声答道:“王爷可是要属下去调查城南碎尸案一事?。”

  牧元璟摇了下头,“本王要你去查出死者丈夫的行踪,以及现下在何处落脚。”

  林宁领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利落地退出书房。??????????????????????????

  林宁离开后,牧元璟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忽然心脏一阵悸动,随后寒气以心脏为出发点向四肢百骸快速扩散,不一会儿的功夫,竟连手指都有些僵住了。

  魏旭没料到牧元璟毒发的频率如此快,他的身上已经没了药,急忙喊候在外面的永安进来。

  永安手忙脚乱地跑进书房,中间还被门槛绊倒了,可他顾不得膝盖传来的痛楚急忙爬起来,掏出药喂进主子的嘴里。

  喝了药没多久,面色苍白的牧元璟渐渐恢复过来,魏旭心中很是担忧,“永安,王爷毒发的时间间隔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永安面上发苦,“最开始一瓶药能顶两天,半年前开始只够撑一日,如今夜里还好些,白日里两个时辰便要喝一次药。”

  魏旭心中一凛,“李大夫还没查出王爷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吗?”

  牧元璟服了药之后身体感觉好了很多,他把玩着手中的玉瓶,面上看不出悲喜,出口的话亦不含任何情绪。

  “此毒名为红颜枯骨,毒发时身体寸寸被冰封,保持死时的模样,故称红颜,死后七日,瞬间化为白骨,所以叫红颜枯骨。”

  魏旭急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王爷,既然知道了名字,何时可以解毒?”

  牧元璟轻扯了下嘴角,发觉是徒劳后便放弃了,“无解,李大夫查遍医书孤本,未曾有解毒的先例。”

  若是有,何以会苦等到现在。

  魏旭咬紧牙关,握拳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永安突然跪倒在牧元璟面前,“王爷,奴才求求您了,让林统领跟在您身边吧,万一没人在您身边的时候您毒发了,再没有林统领跟着可怎么办啊。”

  是了,红颜枯骨毒发的时候牧元璟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无法自行喝暂抑毒性的药。

  牧元璟的视线散在空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他摩挲了下指尖,把另一只手中的玉瓶放到桌子上,沉默许久后终于松了口,“去通知林宁罢。”

  得了主子的允许,永安迅速地站起来往书房外跑去,牧元璟视线对着窗外对魏旭说道:“你也出去罢,去找方慕北,看看从残肢上还能查出什么。”

  魏旭欲言又止地抖了抖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他沉默颔首退出书房。

  窗外大片的暖阳透窗而进,牧元璟起身走到窗前,阳光打在人的身上本该暖烘烘的,可是自从五年前的秋狩,他替皇兄挡了一剑因而中了红颜枯骨的毒之后他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了,即使阳光烘热了身体,却始终无法驱散已入肺腑的寒毒。

  从前他不喜让人跟在暗处是因心中仍抱有一丝解毒的希望,况且从前毒发得未曾如此频繁,而今他也有些怕了,怕哪一日悄无声息地死去。

  一丝几不可见的颓然笼罩在牧元璟身上,他闭目迎着暖阳微微抬起头,骨节分明的右手附在情绪极少显现的双眼上,绝望的气息慢慢晕散开。

第四章 炼鬼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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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书房外传来林宁的声音,“王爷,属下林宁到。”

  牧元璟收敛好情绪打开书房门,边往外走边说道:“今日开始,你隐于暗处,若本王毒发时无人在侧,便有劳你了,方才交给你的事情派隐卫去罢。”

  “属下遵命。”林宁应声后一个纵跃便消失不见了。

  见主子终于留下了林宁,永安的心才落回原地,只听牧元璟问道:“王妃还在花园中?”

  心事已了,永安神色间轻松了不少,“王妃刚赏完花之后便回了墨香居。”

  永安的话让牧元璟默默地把脚下的方向从花园变更到了墨香居。

  他进门的时候,苏清墨正以闺阁中常作的打扮悠闲地半躺在窗下的榻上,丫鬟皆被她打发走了,牧元璟的到来竟无任何人通报。

  苏清墨拿着一卷书看得津津乐道,直到眼前的书卷被阴影挡住才抬起头。

  牧元璟昨夜就发觉自家王妃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是个举止端庄行动优雅的姑娘,相反性格是有些率直不做作的,如此也好,总比那些动不动就流泪装娇弱的姑娘强。

  苏清墨此时心里也正懊恼,她在苏家时就喜欢不受拘束,平日在闺阁里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只不过周氏管得严,所以这副样貌她是不敢在周氏面前露出来的。

  也只有几个丫鬟见过,谁知嫁进王府的第二日就被发现了,况且这人不是说今日不回来用饭,说到做不到,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

  苏清墨佯装镇定的坐起身,穿上绣鞋,理了下衣衫对牧元璟福了下身道:“妾身见过王爷。”

  牧元璟虽然觉得好笑,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失礼之事,况且看着对方有点忐忑的神色,未免她尴尬只故作不知道:“王妃刚刚在看什么书?”

  牧元璟伸手欲取榻上的书,苏清墨眼疾手快地把书抽走,笑道:“不是什么孤本名著,想来王爷不会感兴趣的。”

  牧元璟实在忍不下心中逗弄的心思,笑道:“无妨,看些杂书消遣一下也未尝不可。”

  苏清墨看着眼前摊开的手掌,只觉得命运的大手已经攥住了她的脖颈,实在想不出拒绝的藉口,只得将书送到对方手中。

  牧元璟接过书,翻看了两页,就看到某个片段写着‘男子赤着上身,单枪匹马地冲入六十人的土匪窝,左推右砍,胳膊来了剁胳膊,腿来了剁大腿,不一会便将心上人从土匪窝中救出’。

  合上书,牧元璟斟酌了下开口道:“王妃喜欢看这类书?”

  苏清墨唇边漾出一抹浅笑,道:“谈不上喜爱,左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牧元璟想了想,说道:“本王的书房中有些杂书,明日让永安给你拿来些。”

  苏清墨笑着颔首道:“多谢王爷。”

  这日下午两人在墨香居各自看各自的书,相处得很是融洽,申时末的时候青蕊从外面进来道:“王爷,王妃,可要摆晚膳?”

  牧元璟看了看天色,点头道:“摆到这里来罢。”

  丫鬟们鱼贯而入,不多时晚膳便在墨香居摆好,两个主人净手漱口后坐在饭桌前,苏清墨看到桌上有家乡特有的美食时略感意外。

  牧元璟在一旁说道:“怕你吃不惯京城的菜,所以让人请了你家乡那边的厨子,日后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去就好。”

  不得不说,若撇去旁的不谈,牧元璟是值得人倾心的,在理智的抑制下苏清墨心下多少都有些感动,她笑道:“多谢王爷费心。”

  两人默默用完晚膳,漱口后牧元璟对苏清墨道:“王妃可愿和本王在王府里逛逛。”

  苏清墨欣然道:“刚好妾身对王府不甚熟悉,王爷可以帮妾身介绍一下。”

  怕夜里寒凉,青荷拿出披风跟在苏清墨身后,牧元璟从青荷手中拿走披风对四周的仆从道:“你们不必跟着,本王和王妃单独走走。”

  苏清墨对青荷点了下头,然后跟在牧元璟身后走出墨香居,太阳落山后,王府里的景色自然不如白日里,阁楼假山,清溪石路,都只能在夜色中看到大致的轮廓,偏巧今日还是朔月,在花园里若没有灯笼照亮怕是更看不清事物了。

  牧元璟右手提着灯笼走了一会儿,问道:“京中的气候王妃可还习惯?”

  苏清墨仔细看着脚下的路答道:“妾身没有任何不适。”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路上都未曾再开口,回到墨香居后,青蕊忙于准备主子沐浴安寝要用的物什,未曾注意到牧元璟,连苏清墨都未曾听到牧元璟跟在身后的脚步声。

  苏清墨回头看到牧元璟的瞬间惊异道:“王爷为何还在这里?”

  这一路上牧元璟想了许多,若苏清墨和苏家不出错处,那他的王妃这辈子都不会换人,他更不喜纳妾通房之事,所以不如将两人的关系相处好,做不成情意相许的爱人,至少能做成心意相通的朋友。

  牧元璟走到屏风后面换好衣衫,走到苏清墨面前似逗弄道:“王妃今日不留本王住下嘛?”

  苏清墨用仿佛第一天认识牧元璟的眼神看着他,看得牧元璟面上差点挂不住,就在他即将打退堂鼓的上一刻,苏清墨问道:“王爷要先沐浴吗?”

  牧元璟点了下头,转身快速走出正房往汤沐房走去,永安随在身侧进入汤沐房,除掉衣物后牧元璟坐进浴桶中,吩咐永安道:“明日把本王的一应用品拿到王妃这里来。”

  牧元璟的心思她大概能想明白,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是她预想中最好的,两人做不成恩爱白头的夫妻,那便做搭伙过日子的朋友,只是她心中担忧虽减但不到全消的地步,且往后看罢,他和她能走到何地步。

  两人沐浴后身着寝衣回到卧房,待丫鬟散去后室内弥漫着一丝细不可察的尴尬,牧元璟首先开口道:“夜深了,歇息罢。”

  苏清墨点点头,率先爬上床榻的里侧,直挺挺地躺好,盖上被子。

  牧元璟待苏清墨躺好后,掀开被子的另一侧躺进去,察觉到身边人的紧绷,牧元璟轻声道:“放心,即便为了子嗣,你不同意本王便绝不碰你。”

  苏清墨心中腹诽,昨日还说她年龄太小,要等等,今日就成了圆房与否在于她同意与否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夜色渐深,苏清墨原以为自己会整夜失眠,没想到不过片刻她便睡着了,牧元璟因为习武的关系,即使在黑夜里亦能视物,身边的女子显然已经睡熟,呼吸绵长均匀。

  若嫁到平常人家,或许会得夫君宠爱而美满一生,或许亦会过得不如现在,罢了,既然作为棋子被苏家和皇兄投入棋局,他便尽力护着她罢,在他还能护着她的时候。

  随着思绪翻涌,牧元璟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子时刚过,整个京城除了巡夜的人还在活动,其余人都已经进入梦乡,苏清墨翻了个身往牧元璟身边蹭了蹭,牧元璟被蹭醒,看了眼旁边黑漆漆的脑袋,闭上眼正要继续睡,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牧元璟起身,他这一动苏清墨也跟着醒了过来。

  苏清墨迷迷糊糊地开口道:“怎么了?”

  牧元璟穿好外衫轻声道:“没事,你继续睡,本王出去看看。”

  苏清墨缓慢地缩回被窝,牧元璟打开房门,门外的永安开口道:“王爷,出事了。”

  ——

  永安站在卧房门口急切道:“魏统领派人来报说,守在北城门的隐卫发现城门外的乱葬岗里忽然多出十二具孩童的尸体,而且每具尸体都被炙烤过,魏统领已经带人去了乱葬岗。”

  永安说话的时候因为急切所以声音并未放低,牧元璟也没意识到是否会吵醒苏清墨,直到苏清墨穿好裙衫走过来,牧元璟抱歉道:“吵醒你了,本王有事要出去一下。”

  苏清墨没有理会他,她直直地注视着永安,“今夜是不是初一?”

  永安被瞧得心慌,但还是答道:“回王妃,正是。”

  苏清墨心里一紧,伸手攥住牧元璟外衫的袖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谁一样,“王爷,这两日京中有没有人被杀,死法特别奇怪诡异。”

  牧元璟和永安皆感到不可思议,城南区的事件昨日才发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苏清墨的耳中。

  牧元璟看了看她无意识颤抖的手,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包裹住道:“昨日有一女子在城南区的家中被杀害了。”

  完了。

  牧元璟的话说完苏清墨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虚无的视线看向门外,嘴中喃喃问道:“她的肚子里是不是还怀了孩子,并且尸体被人分了尸?”

  牧元璟察觉苏清墨的情绪有些不对,他对一旁面带震惊的永安道:“让魏旭派人守好乱葬岗,有事明日再说。”

  说完关上房门牵着人走回里间。

  将人安置在床上,牧元璟走到外间的桌子旁,抬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温度有些高,看来是外间伺候的丫鬟新换上没多久的,他抬手倒了杯茶端进内室放进苏清墨手中,然后坐在她的身旁问道:“你还好吗?”

  苏清墨捧着温暖的茶杯,暖意从指间传回心脏,这才觉得四肢百骸缓了过来,她喝口茶润了润喉,脸色带着迟疑却仍旧开口对牧元璟说道:“王爷,有人在炼鬼搬金。”

  最开始牧元璟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直到苏清墨解释道:“有人在炼鬼婴来生财。”

  邪门歪道之术牧元璟是相信的,毕竟隐世衙设立的这几个月,鬼魅邪异的事他也遇到过几件,让他没想到的是苏清墨对这些竟有所了解,他轻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清墨睁大一双墨黑纯粹的眼睛,觉得不可置信道,“你信我?”

  竟然惊诧到连谦称都不用了。

  “为何不信你。”牧元璟好笑道。

  苏清墨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妾身以为巫蛊邪术之流会惹王爷鄙夷。”

  牧元璟笑道:“万物皆有万物存在的道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凡事都是其存在的意义,”顿了下,牧元璟接着道:“日后不必再用谦称,我更希望你我二人之间能如朋友般相处。”

  苏清墨看着牧元璟的眼睛确认了半晌,笑着答道:“好。”

  牧元璟也笑了下,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和谐了几分。

  想起乱葬岗之事,苏清墨正色道:“王爷听说过炼鬼搬金吗?”

  牧元璟摇了下头,苏清墨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身体弱,父亲一边给我医治一边又担心我夭亡,那时候母亲整日的哭,说怕小鬼把我的命缠了去,于是父亲便把我送到了师傅门下,师傅替我巩固了魂魄。“

  ”又将毕生所知阵法术式传教给我,其实师傅也想过教我些真本事,可是我的身体吃不住,那些降服邪祟的本事最基本的就是要施术者身体本源固键,我是一辈子都学不成了。”

  “我学不了,可是我的表哥能学,表哥去看我的时候师傅说表哥骨骼惊奇,一开始我以为师傅是为了诓骗表哥的家人才学着武侠书中的话夸奖表哥,直到后来表哥入门后我才知道师傅的眼力当真犀利。”

  眼看话题越说越偏,牧元璟忙开口打断,“清墨还未告诉我什么是炼鬼搬金。”

  如此亲昵的称呼让苏清墨陡然生出微小羞耻感,说道:“炼鬼搬金顾名思义是炼化小鬼助长自己的财运,一般炼小鬼的人都是赌徒颇多,因为他们输了钱之后就想要赢钱,可是又没有本钱,就只能想些邪门歪道的法子。”

  她又喝了口茶,“这个术式是我从师父的一本古籍中看到的,若想让炼鬼搬金成功必须选在朔日的时候动手,王爷知道什么是朔日吗?”

  牧元璟摇了下头。

第五章 夜探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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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日就是每月的农历初一,朔日的前三天内选一位怀有身孕的女子,先将未出生的婴孩自母体中活剖取出,然后在人没有断气的时候用槐木签扎入指甲中,硬生生拔掉指甲,最后趁着人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进行分尸。”

  苏清墨沉默了半刻,仿佛在等牧元璟消化她说的内容,觉得对方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她继续说道:“活剖出的胎儿和被分尸的头颅一起放在一口瓮中,炼鬼者于朔日当天焚烧十二个婴孩的尸体,不忌是夭折的孩子还是未出世的婴儿,只要未满三岁即可。”

  “然后提炼出尸油灌进翁里,直到灌满为止,再把装着婴孩和头颅的翁供奉起来,这样鬼婴就炼成了,此术极损阴德,亦容易引得厉鬼反噬,所以很少有人会用。”

  “为何要拔掉指甲?”

  “是为了让死者的怨气最大化,这样炼出来的鬼婴效果会更好。”

  “那又是为何分尸,取走头颅?”

  苏清墨丝毫没有不耐烦,“分尸是为了让死者的魂魄不全,魂魄不全的厉鬼没办法记得生前是谁害了自己,至于取走死者的头颅则是为了欺骗鬼婴,让鬼婴误以为母亲还在身边,这样鬼婴就会更听话,也更易于控制。”

  虽然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是还有一件事颇让牧元璟费解,“案发现场的门上被泼了不少黑狗血,清墨可知道是为何?”

  脸上的温度才降下去没多久又有升高的趋势,苏清墨忽略心中的那点小别扭,“真的是黑狗血?”

  牧元璟点了下头。

  苏清墨垂下视线,声音轻轻道:“有人想让死者的残魂被困在原地,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还是轻的,苏清墨没说的是,如果残魂长时间不被超度,那便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元璟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情绪明显低落的姑娘,只得转移话题道:“此术要多久会生效?”

  “若真的是炼鬼搬金,那么过了今夜鬼婴就能被驱使了。”

  牧元璟沉思片刻,无意间瞥见苏清墨有些困倦的面色,“事情我们明日再商议,现下时辰不早了,先歇息罢。”

  苏清墨点了下头,被牧元璟塞回被子里的时候说道:“明日我想去那女子被杀的地方看看。”

  牧元璟跟着苏清墨躺下问道:“为何?”

  苏清墨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怕不是炼鬼搬金,所以明日戌时末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牧元璟没有迟疑便答应道:“好,到时我和你一起去,睡罢。”

  两人没有再被人吵醒而是一夜好眠,第二日苏清墨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醒过神后看到牧元璟才想起两人是睡在一起的,她笑着打招呼道:“早。”

  牧元璟在一瞬间忽然有种心安定了下来的感觉,他也跟着微笑道:“早。”

  两人起床用过早膳,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情,牧元璟和魏旭去了乱葬岗,现场除了十二具婴孩尸体,没有发现其他线索,而苏清墨也在王府里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用过晚膳后才停下来。

  牧元璟看着用过晚膳的苏清墨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她站在桌子旁,从青蕊和青荷合力搬进内室的一个大箱子里面掏出一沓符纸、一串葡萄大小的紫金铃、一捆红线、两瓶淡蓝色的液体,还有个不算小的药瓶。

  这一刻的牧元璟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家王妃真的不像看上去那般温良恭俭,而且自从昨夜聊过之后她在他的面前已经彻底弃了面具。

  对于苏清墨的真实面貌牧元璟不但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乐观地认为两人之间又少了些许生疏。

  苏清墨把她的宝贝一一放到桌子上,面上带着得意,“王爷都不知道母亲平日看我有多严,在府里的时候我总要端着注意着,不光要防着母亲,还要防着其他几房的叔母兄姐,这些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加塞进嫁妆里带过来的。”

  牧元璟奇道:“为何要防着?”

  苏清墨叹了口气,“王爷也知道,苏家是西北望族,身为苏家掌家人的唯一女儿,我在旁人的眼中是一定要温柔良顺,贤德端庄的,若不能成为这样的女子,不仅父亲会面上无光,连母亲亦会被无端问责,可我自六岁开始就每年跟着师傅在外游历几个月,看过府外的风景,尝过各地的美食,再回到家里心境眼界便和闺阁女子多有不同,性子自然也就和闺阁女子相差甚大。”

  苏清墨顿了下,忽而偏头看向牧元璟问道:“王爷认为我是否应该学平常女子那样生活。”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在不给旁人添麻烦的前提下自己过得舒服最重要,清墨可有给旁人添过麻烦。”

  苏清墨摇了摇头,牧元璟自然道:“那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亦不会拘着你的。”

  苏清墨笑得特别开心,“那我在外亦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苏清墨已经把符纸、紫金铃、红线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装进一个动物皮缝制的大包里然后背到身上,她拍了下背包对牧元璟道:“走吧。”

  早已换上一身暗紫色劲装的牧元璟摘下墙上的佩剑。

  苏清墨看着牧元璟拿在手中的宝剑,“王爷会使剑?”

  牧元璟避让开苏清墨的视线,“我的轻功比较好。”

  哦,那就是不会用剑,苏清墨心下了悟。

  两人离开王府,苏清墨虽然会骑马,且骑得不错,但是因对京中的地形不熟,所以只能让牧元璟骑马带着她往城南区赶去,路上碰到巡夜的侍卫,不等对方开口牧元璟从腰间拿出一枚令牌,巡城护卫队二话不说立即放行。

  夜里街上没人,牧元璟也不再拘着马的速度,所以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城南,城南出事的那条巷子里住的人家仅有三户,出了事之后其他两户恨不得天亮的时候都大门紧闭。

  两人下马站在巷子口,苏清墨从包中摸出紫金铃,一端系于拇指,一端系于小指,然后右手平伸到巷子口前,四个紫金铃悬于手掌下,忽然一阵阴风从巷子里冲出,紫金铃遇风而响。

  苏清墨表情凝重道:“好重的怨气。”

  牧元璟这才注意到紫金铃内居然没有铃舌,苏清墨边收起紫金铃边解释道:“这紫金铃是师傅送给我的,里面没有铃舌,平日里不会响,只在有怨气的地方才会响起。”

  苏清墨看着黑黝黝地巷子口,想了想说道:“王爷在这里等我吧,若天明时分我还未出来,王爷再进来寻我。”

  牧元璟并未答应,抬腿径自往小巷里走去,苏清墨忙追上去:“里面情况不知如何,王爷怎么不听人劝。”

  牧元璟声音虽轻,但语气坚定异常,“正因为不清楚,我才更不能放你一人进去,于公你是因为帮我,于私我是你的丈夫。”

  苏清墨抿了下唇没再开口,默默地跟在牧元璟身后,两人走到案发人家的正门前,此时暗红色的大门紧闭,守在四周的侍卫在白天已经被牧元璟撤去。

  苏清墨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前,她凑近看了看门上贴着的黄色符纸认真瞧了瞧。

  牧元璟站在她的身后,“怎么了?”

  苏清墨秀气的眉心拧得紧紧的,“这户人家的门前怎么会贴着招魂符?”

  牧元璟的视线随着她一起转向门上的符纸,“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可是有何不妥?”

  苏清墨没回答,她从包中取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镜子,镜面特别模糊,人照上去根本映不出样貌,镜子背面的边缘等间距刻着十几个奇怪的小字,正中间镶嵌着一朵造型诡异的花,那朵花的花叶除了正上方的那一片其他的都是合拢着的。

  苏清墨接下来的动作让身后的牧元璟意识到原来那朵花是可以转动的。

  她先是向左转动三下,让唯一绽放着的花叶指向镜子背面正西面的小字,接着又向右转动四下指向北面偏东一点的小字,然后轻轻翻过镜子。

  镜面在暗巷中褪去模糊变得明净起来,苏清墨转动手腕让镜子照向巷子内的各个角落,忽然在镜子照到牧元璟的时候她停止了动作。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牧元璟身后,那张脸贴得极近,像是搭在牧元璟肩膀上一样,‘他’正通过镜子直勾勾地看着苏清墨。

  苏清墨放缓呼吸,连心跳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在‘他’咧开嘴阴森森地笑起来的时候迅速出手将一早捏在手中的符纸贴到镜子里‘他’的脸上,瞬间小巷内响起一声惨叫。

  叫声凄厉刺耳,仿佛能透过皮肉打进骨子里一样。

  苏清墨不敢放下戒备,仍旧用掌心镜照遍小巷,确认无误后才揭下门上的符纸,松了口气。

  事情从发生道结束不过片刻,牧元璟感觉到身后有阴冷之气冒出的时候就看见了镜中照出的鬼脸,只是不知为何他相信她,所以在她行动之前他未挪动分毫,即使知道有东西在自己的身后,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等待她动手。

  牧元璟看着苏清墨撕碎手中的符纸,听她小声说道:“不知这招魂符是谁给这家人的,幸好贴着的时间不长,若再贴个七八天,只怕这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被招进这个小巷里。”

  两人慢慢走回之前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前,这次苏清墨没有贸贸然地推开大门。

  她取出包中的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赤红色的药丸,在掌心轻轻一捻,药丸化成了粉末,她又用粉末在门前画出一条赤红色的粗线,等了一会儿后,赤红色的粗线缓缓破开两处口子,就像被人在里侧吹开了一样。

  苏清墨盯着破开的两个口子看,疑惑地问牧元璟道:“这里真的只死了一个人吗?”

  “现场只发现了一位受害者的残肢。”

  苏清墨蹙眉思考了片刻还是想不通,决定进去看一看,她取出一瓶淡蓝色的液体滴入眼中,然后递给牧元璟,“这是寿终正寝的老牛最后的一滴泪,将它滴一滴入眼中,可以看见那边的世界,这间房子如今已变成了凶宅,门里面的状况只怕不会多安生。”

  待牧元璟把牛的眼泪滴入眼中后,苏清墨深吸了口气,抬手轻轻推开大门。

  ‘吱嘎’一声,大门被打开。

  或许是受到苏清墨话语的影响,牧元璟感觉门后的院子看起来和白日不大一样。

  苏清墨和牧元璟一前一后跨入大门,就在两人走到院子正中间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忽然关闭。

  见势不对苏清墨急忙拉着牧元璟向后退,身体倚靠在大门上,随后快速从包中抽出三张符纸置于两人左右方向和正前方的地上,又从包里取出桃木匕首握在手中,一双眼睛谨慎地注意着四周。

  院子里不知不觉间起了雾,雾气由淡转浓,湿湿凉凉的水气像有意识一样往大门的方向靠拢,牧元璟上前把苏清墨护在身后,就在雾气快要碰到他时候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不是雾气停了下来,而是雾气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有东西正罩在两人的四周。

  苏清墨从后面探出身子,“这是符界,只要有符界在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无法靠近,”正说着她忽然停了下来看向正前方低声道:“有东西来了。”

  苏清墨的话刚落地,院子的正中央,也就是雾气聚集最浓的地方慢慢显现出一个看似像人形的影子,影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慢慢往两人的方向走来,待到近处才看清是一位衣着普通的女子,苏清墨悄悄问牧元璟道:“是她吗?”

  牧元璟摇了摇头,案发现场只有死者的残肢,死者的面貌究竟什么样他也没见过。

  苏清墨正要开口对面前的女子说话,只见那女子伸出惨白的左手慢慢卷起衣裳的下摆,然后另一只手上的指甲忽然变长。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符界内的人,然后长长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插入胸部下方,接着手腕用力,从胸部下方划至小腹部,一条清晰的血线被制造出来。

  她动作有些僵硬地扭动着头,骨头发出‘咔、咔’的摩擦声,听得人心里发毛,随后嘴角慢慢裂开至耳后,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伴随着笑声她缓缓扒开肚子,鲜血和内脏掉落在脚下。

  忽然女子收起笑容,速度奇快地冲到牧元璟和苏清墨面前,她贴在符界上的脸有些变了形,瞪着流血的眼睛阴狠地嘶吼,“把孩子还给我!”

  苏清墨从后面走出来,她的神色不见慌乱,反而异常郑重认真道:“我们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查清你的孩子究竟是被何人盗走,你若是想尽快寻回孩子就不要为难我们,让我们查清事情原委,也好早日全了你的遗憾。”

  女子狐疑地看了苏清墨半晌,接着缓缓后退隐于雾气中。

  待她消失后雾气也渐渐散去,月光终于照进了院子,苏清墨走了一圈没有再发现异样,对牧元璟道:“幸亏她的魂魄不全,只记得孩子的事,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你想要确认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苏清墨点了下头,“我敢肯定真的有人在炼鬼婴,王爷可以查查赌场,要不了多久那人就会按捺不住的。”

  牧元璟认同道:“明日起我便派人对京城里的赌场多加留意。”

  两人说着话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清墨不经意间看到角落里的印着奇怪花纹的水缸,她问牧元璟道:“水缸原本就是这个家里面的吗?”

  边说着她边走到水缸旁边伸头往缸里面看去,缸里装着满满的水,苏清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正要起身离开,冷不防缸里突然伸出一双手。

  那双手死死地扣住苏清墨的头往水缸里拽去,苏清墨的头浸泡进水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苏清墨在水中用力睁开眼睛,这一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大张着嘴,眼睛全白的男子正蹲在水底。

第六章 替命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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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她能从对方白得渗人的眼睛里看见兴奋的光,他阴凉的手用力扯住她的头发,不时碰到脸颊,让她骨子里觉得寒冷。

  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替掉我,替掉我。”

  牧元璟在苏清墨被拽往水里的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他一手环住苏清墨的腰以防她整个人被拉入缸中,另一只手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催动内里砸向水缸,几下之后水缸爆裂。

  苏清墨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已经昏厥过去。

  牧元璟按压着她的胸腔,又将空气送入她口中,忙活了许久她才悠悠醒来。

  他扶着她坐起来,喘息未定,“没事吧?”

  苏清墨咳嗽了几下,嗓子有些涩疼,“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水鬼。”

  牧元璟轻轻地拢着她,“已经没事了。”

  苏清墨忍着不适接着道:“水鬼只怕是凶手为了防止死者想起生前的事化做厉鬼报复,才特意找来的,水鬼无法离开溺死自己的河流,这缸中的水一定是水鬼死去的河里的水“

  ”而且水缸上面的花纹一定有问题,所以才能让水鬼被封在这里,现在水缸被砸破,水鬼没了介质应该已经回到溺死自己的河流里了。”

  牧元璟看了眼苏清墨不怎么好的面色,拦腰抱起她,“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府再细说。”

  苏清墨挣扎着想要下地,“放我下来罢,我自己可以走。”

  牧元璟紧了紧手臂轻声道:“听话,别乱动。”

  苏清墨立马不乱动了,其实她的身上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走是真的能走,只不过是快慢的问题。

  牧元璟抱着苏清墨顺利地离开小巷,他把苏清墨放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怕她着凉尽量把她包在怀中,一路策马回到王府。

  王府门前的永安和青竹看到各自主子的身影急忙上前,率先下马的牧元璟正要伸手去抱苏清墨,却被早就候在一旁的青竹抢了先。

  青竹一个箭步冲上前轻松地把人抱进怀中,她抱着苏清墨向牧元璟行礼道:“奴婢抱王妃回去换身衣裳。”

  怕主子着凉,不等牧元璟应允,青竹就脚速极快的抱着人往墨香居走。

  牧元璟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眼底神色不明,“王妃身边的人是你通知的?”

  永安小心地窥了眼主子的面色,“奴才就跟王妃身边的青蕊提了一句,没细说。”

  牧元璟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笑道:“你办起事来真像本王的八皇弟。”

  说罢抬腿往墨香居的方向走去,临走时吩咐道:“不用跟着本王,去告诉魏旭明日抽调出隐世衙的人暗中监视京城的大小赌坊,若有怪异的人或事情发生再来通知本王。”

  永安看着主子的背影,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好像得罪了主子,心下有些忐忑地问旁边的侍卫:“王爷刚刚是在夸我?”

  四周的侍卫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永安想了抬脚想往魏旭的院子走去。

  王府有专门的院子供隐世衙的人居住,魏旭自然也住在其中。

  永安敲了敲魏旭的房门,听到屋内的应答声后推门而入,已经歇息的魏旭看到永安立马精神一震,“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永安答道:“没什么大事,是王爷有吩咐。”

  魏旭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永安接着说道:“王爷让魏统领明日派人将京城的大小赌坊监视起来,注意行为异常的人或事。”

  魏旭应道:“行,事情明天我一定办好。”

  看着还留在原地不曾挪步的人,魏旭疑惑道:“你还有事?”

  永安想了想,“有个事我想请教魏统领。”

  魏旭的性格直爽磊落,闻言大方道:“咱俩之间用不着请教,你说。”

  “咱们王爷要是说一个人办事跟永定王一样,魏统领觉得王爷是什么意思。”永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魏旭。

  魏旭根本没注意到永安的神色,他白日里跑了一天,现下是又累又困,对永安干脆道:“能是什么意思,王爷最看不上永定王,之前还跟我说过,说永定王是个蠢货。”

  永安垮下肩膀,觉得在主子心中办事利落第一人的地位即将不保,连告别都没和魏旭说就离开了。

  ——

  夜色越来越深,苏清墨回房净面沐浴后时间已经快要过了亥时,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另一侧的锦被被掀起,随后有人躺进被子里。

  苏清墨醒了醒神志道:“施炼鬼搬金之术的人明日就可以驱使鬼婴了,王爷只要盯好赌坊就一定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她等了半晌没听到枕边人的回答,转头看过去就发现牧元璟眼中正带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看着她。

  “王爷?”苏清墨开口试探地叫着。

  牧元璟一瞬间恢复正常,话中不自觉地带了些轻哄的意味,“赌坊的事我已经吩咐好了,快睡吧,今日你辛苦了。”

  苏清墨闭口不言没再追问。

  因为水鬼的原因气力耗损过大,所以她摆正了身体不到片刻就睡熟过去。

  枕畔的牧元璟又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终于闭眼睡去。

  自从确定有人在炼鬼搬金之后京城中的大小赌坊就被隐世衙的人给暗中监视了起来,接连几日隐世衙的人都没有任何发现,就在魏旭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

  这天晌午在京城中最大的赌坊万金坊里,魏旭隐于人群中不显眼的位置,不漏痕迹地盯着角落里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用料普通,面色红润,神情兴奋,甚至眼角都激动得微微泛红,他的上半身俯趴到赌桌上,挥舞着双臂将赌桌上的银钱收拢进怀中,随后拿出一个不算小的布袋,把怀中的银钱都拨弄进袋中。

  他的嘴角扬得高高的,看得出来心情高兴到了极点。

  在男人收取银钱的同时,庄家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

  又赌了几局之后,男人终于意识到,即使翻遍全身也无法找到能继续装钱的地方了,这才不甘心地收了手,随后男人未做停留离开赌桌往赌坊外走去。

  路过的一个伙计在男人将要离开赌桌的时候附在魏旭的耳边说了些话,魏旭点了下头,伙计状若无事地离开。

  不远处的男人紧紧地抱着钱袋子神色满足的往赌坊外走去,赌桌上的庄家冲远处使了个眼色。

  除了魏旭谁都没有注意到,三个身体强壮的大汉紧随在男人身后跟着离开。

  魏旭离开座位,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胡同口,他藏身在胡同口的隐蔽处,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说话声,“他奶奶的,还不赶紧把钱交出来,非逼着爷爷们动手是不是。”

  魏旭探头,看见刚刚离开赌坊的男人正被三个人围在角落里。

  男人虽然动作畏缩地蜷缩在地,手上却下了死力气把钱袋抱在怀中,“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最开始说话的大汉笑了下,不屑道:“呦呵,老子今天就要看你怎么不客气。”

  说着就抬手抢男人怀中的钱袋。

  男人紧缩在墙根下,一手用力护住钱袋,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娃娃,表情突然变得扭曲癫狂,“给我杀了他们,把他们全杀了。”

  魏旭皱了下眉,随着男人的话音落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刚刚围住男人的三个彪形大汉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掐住了脖子,他们面色渐渐涨紫,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眼睛瞪大至脱框欲出,不到片刻便停止了挣动,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偏僻的胡同里。

  角落里的男人喘着粗气死盯着三人,过了半晌发现他们仍没有动静,这才手脚并用地护着钱袋爬到几人身边,伸手试了试鼻息,确定几人是真的断气了,男人眼中曝出了兴奋的光。

  他的面部因为激动而不自然的抽动,看着手中的木雕娃娃,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他小心仔细地把木雕娃娃揣进怀中,然后起身恶狠狠地踹了几下地上的尸体用来泄愤。

  几个大汉倒地的时候魏旭就已经悄悄绕到了男人身后,他忍着后背冒出的莫名寒意在男人想要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上前,一个手刀将人砍昏,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哨子吹响,哨声过后五位玄色劲装的隐卫出现在胡同里。

  魏旭看向衣襟上分别刺着数字的五名隐卫,“隐六去附近叫一队侍卫过来,你们四人把他绑回王府交给王爷。”

  隐六领命离开,其余隐卫带着昏倒的男人也正要离开的时候,魏旭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把人交给王爷的时候告诉王爷,这人手里的木雕娃娃有些蹊跷。”

  蹊跷到差点吓破了他的胆。

  四个隐卫中的一个掰开男人的手掌取走木雕娃娃,随后四人带着男人消失在胡同里。

  隐六离开不多时就有一队侍卫从胡同外赶来,领头的侍卫长上前对魏旭行礼道:“统领。”

  魏旭指了指地上的三个人,“把他们三人抬回隐世衙交给方慕北。”

  交代完事情后魏旭翻身上了万金坊门前拴着的马,打马往临川王府行去。

  四名隐卫将男子押进临川王府的时候苏清墨正倚躺在榻上看上次没看完的话本子,青蕊从外间走进来,对苏清墨福身道:“永安说王爷请王妃到书房一趟。”

  ——

  永安候在书房门前,看到苏清墨过来忙上前恭敬道:“王爷正在书房等着王妃。”

  苏清墨点了下头,永安推开书房的门让苏清墨走进去,青蕊和青荷跟永安一起候在书房门外。

  书房里除了牧元璟还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

  魏旭是第一次见苏清墨,听永安说起过这位王妃样貌不俗,如今见了果真不虚,他从椅子上起身上前一步对苏清墨抱拳道:“属下魏旭,见过王妃。”

  苏清墨轻轻点头示意。

  牧元璟走上前对苏清墨道:“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苏清墨抬头看向他,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魏旭,牧元璟意会道:“城南那晚发生的事魏旭已经知道了。”

  意思就是说日后有些事情不必背着魏旭了。

  苏清墨了然道:“人在哪里?”

  牧元璟牵起苏清墨,轻声道:“跟我来。”

  他按动书桌下的一处隐蔽凸起的按钮,“吱呀”一声一道暗门在书架后面出现,他牵引着人走进暗门。

  魏旭跟在两人身后心下有些吃惊。

  主子果然看重新上任的王妃,竟然让对方知晓了暗门的秘密。

  苏清墨跟着牧元璟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三人先后进入一间阴暗的房间,除了他们进入房间的那扇门外西北东三个方向各有一扇门,角落里燃着烛台,暖黄色的烛光照在苏清墨身上。

  牧元璟指着房间内东面的门告诉苏清墨道:“这里是书房的暗室,从那扇门出去走半柱香的时间会到王府的后门,其余两扇门内都设有机关,如果我不在身边你轻易不要进去。”

  苏清墨眼睛泛着笑意,“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牧元璟笑着反问道:“你会吗。”

  苏清墨小声道:“告诉旁人我又没什么好处。”

  牧元璟吩咐道:“把人带进来罢。”

  魏旭领命从西边的门离开,片刻后拖着一个被绑着的人出来,那人几乎被绑成了粽子,他将人像扔沙袋一样随手扔在地上,“人还昏着,要不要属下将人弄醒?”

  “先不用。”

  牧元璟从袖中拿出一个沉色木雕物递给苏清墨。

  苏清墨接过来,手中是一个胖娃娃形状的木雕物,外形上看上去憨态可掬,可是嘴角的笑容竟被雕刻得阴气森森。

  握着表面细腻光滑的木雕物,苏清墨被木雕娃娃那一双仿佛可以活动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恍惚间竟看见手中之物的眼睛眨了下,苏清墨抑制住托手扔出的欲望,“这个东西就是用来容纳鬼婴的躯壳。”

  魏旭看着木雕娃娃好奇道:“请王妃为属下解惑。”

  苏清墨将木雕娃娃翻转,让它的眼睛冲着地面的方向,“这个木雕娃娃是用阴木制成,阴木即是以死人为养料,生长十四载的槐树,炼制鬼婴的人需要每夜给鬼胎上香供奉,这样白日里才能驱使鬼婴敛财,翁中的鬼胎是鬼婴的灵魂,这个阴木娃娃便相当于鬼婴的肉身。”

  魏旭追问道:“如何才能将鬼婴毁去?”

  苏清墨走到角落里立着的火盆前,将阴木娃娃投入火中,不多时伴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阴木娃娃中流出一滩黑色的油水,油水淌进火中,火焰由橙红色变成绿幽幽的青色,随后一阵刺耳的婴孩啼哭声响起,只一刹那就消散在空中。

  魏旭被鬼婴的叫声惊吓住,身躯不自觉地紧绷。

  等阴木娃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粉灰后,苏清墨看着地上的人对魏旭说道:“把人弄醒罢,问出供奉鬼婴的翁在何处,然后将其烧毁,炼鬼搬金就被破解了。”

  “先等一下。”

  苏清墨不明所以地看向一旁的牧元璟。

  牧元璟想了想,开口问道:“清墨,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苏清墨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确认不曾见过后,静静地等着牧元璟的答案。

  牧元璟袖中的手摩挲了一下,“他就是死者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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