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风韵十足的小姨出门,唐硕总算松了口气,才打算试试“百度搜索”能搜到什么,便见房门再次被推开。
还是毒舌何文静,让唐硕心中一紧,以为又是来撵人的,赶紧陪着笑说:“静姨,你……”
何文静微微昂着头,看也不看他,嗓子眼里冷哼了一声,将几根香蕉扔到床上,转身便走,“就剩了这么几根,放着也马上要烂掉,赏你吃了,饿死在我这里还得给你阿母交代,麻烦。”
唐硕心里一暖,对那离去的窈窕背影有些眼热,香蕉还是鲜黄色的,皮一点都没发黑,哪有烂掉的迹象,明明是才从菜市买来的。静姨虽然嘴上不留情,还总一副你欠我钱的模样,但对咱的关心可不少,刀子嘴豆腐心。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今日要去洛城文馆寻工作,据说文馆的几位联合创始人会亲自莅临,唐硕来不及玩脑子里的智能手机,只得赶紧起床。
出了门,走在旧巷里,住户鳞次栉比,全是天朝的标志性青砖灰瓦建筑,巷子里穿着破旧衣衫的孩童嬉闹奔跑,玩着属于童年的游戏,老人们在街门槛上端着饭边吃边聊,家长里短的谈论着,偶尔也卖弄一下从别处听来的诗句,沾一沾文化人的味道。
来到洛城文馆门前,高五层的象舍楼气派非凡,让唐硕不免审视自己的衣服,和这里实在是有点不般配啊……却也不会就此放弃这个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进了一楼,已经有好多人在等,一个个人模狗样儿的,衣衫华丽,举止得体,形象不俗,好赖都比唐硕强得多,差不多有二十人,全是来洛城文馆寻工作的,气氛有些压抑,毕竟都是竞争对手,也有不安分的主搁那斗嘴。
“刚刚上二楼的那个怎么还不下来啊,是不是被选上了?”
“那应该不会,他才第三个上去的,咱们有二十多人呢,就那么两个位置,不会选那么快,文馆也怕错失良才。”
“说是这么说……”
“竞争很激烈啊,我听说这次好像有内幕。”
“什么内幕?”
“就不告诉你。”
“……你乃翁的。”
不理这两人脸红脖子粗,唐硕打量着其他竞争者,好多人手里拿着纸张,视若珍宝,大约是找人写的对联或诗词,想当敲门砖,面试的时候也好搏个彩头,更有人拿着一沓资料,昂首挺胸,眼角拉长,蔑视四方,自信十足,看那么模样应该是浸淫报馆多年的精英人物,想跳槽来洛城文馆工作。
面对这些人,本来还怀着一丝侥幸的唐硕,当下便心里哇凉哇凉的,不管从各方面看,自己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啊,想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除非面试官瞎了眼。
若是在洛阳城认识达官贵人,主考官真有可能瞎眼,可自己除了静姨,在洛阳完全不认识任何人,瞎眼是不要想了。
就在唐硕默默失望的时候,从二楼下来个英俊后生,唉声叹气,不理会想围上去打听消息的众人,低头郁闷的走了,这下更让唐硕心如死灰。
接着,二楼有小娘子下来喊:“哪个是唐硕?”
“我……”
“主考官大人喊你。”
“是。”怀着忐忑不安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念头,唐硕深吸一口气,努力憋出一点笑容,免得耷拉个脸让人家有以为你不给好脸色,赶紧往二楼走。
房里,两张翘头案,后边坐着四位面容严肃的主考官,见唐硕进门,全都眉头一挑,这种邋遢形象的也来我们洛城文馆应招?
唐硕眼神还算好使,见几位主考官大佬一起蹙眉,当下心里一慌,赶紧强装镇定,抬手行礼,自我介绍说:“诸位长者安好,我名唐硕,今年十七岁,家乡……”
“好了。”一位主考官不客气的抬手打断唐硕的话,“这些我们已经看过,不用讲废话,文馆看重的是真才实学,不是溜须拍马。”
“……”唐硕脸黑,我拍你们了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那位打断他的主考官和其余人对视一眼,从桌上拿起一本被盖住的典籍,往案桌前头一扔,淡淡地说:“我们此次要招的是刊文主笔官,想被录用需过三道考题,这是第一道,给你五十个刹那时间观看,然后背诵下来。”
背句子?
这么简单的考题?
唐硕心里有点偷乐,还以为这么高大上的工作有多难呢,原来不过也是些死读书的玩意,其余不敢说,要比背书,乡里比自己强的还真找不出来。
可当他拿起桌上的典籍时,直接傻眼了,《大般若经》四个字印入眼帘,光看这字就清楚是一本经书,尽管心里有预期这书肯定晦涩难懂,可真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就没一句能读通的,因为没有标点符号,句子很难断,更别说背诵了……
你们这摆明了故意刁难人!
就因为我长相不行便要遭受不公平的对待?
凭什么?
就凭你们就觉得我不行?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只想要一个公平!
有那么难吗?
可事实就在眼前,颓废也于事无补,正当他一字一句研究的时候,主考官已经一把将经书拽了回去,依旧淡淡地说:“好了,五十刹那已过,背诵吧。”
而其他三位主考官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坐在那里,似乎觉得本该如此。
一句都没背通,唐硕心里苦,脸上更苦,“长者,这才几个刹那啊……”
“时间已过,不要强辩,如果都像你这样油嘴滑舌,那我们会馆还开什么?让你背诵便背诵,废话少说!”
“可我……”
“能背多少便背多少。”主考官已经完全不耐烦了,“我等时间有限,没工夫和你在这里扯皮。”
唐硕心里有火,却无可奈何,只得强压住脾气,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背:“述佛在王舍城鹫峰山顶,放……放光照十方佛土,一切世界上,首菩萨各以金莲色……不对,是金色莲花来献……献,献……”
语塞。
语塞。
语塞。
“朽木不可雕也,连一句都没背出?”主考官眉头大皱,相当不满意唐硕的表现,大手一挥,“好了,出去吧,我们洛城文馆不需要你这样蒙混过关的刊文主笔。”
唐硕失魂落魄,觉得内心的玻璃球被尖利物击碎了,也明白自己这次应聘又要无疾而终,可他心里的火气也随之越大了,你们简直是欺负人!
拿一本深奥的佛经给我背诵,还五十刹那时间,五十秒要背那么多字,别说是我,就是给神仙都不可能背下来啊,你们摆明了故意刁难人。
“还站那干什么?”主考官见他愣在原地不出去,面露冷意,色厉内荏喊:“我们洛城文馆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的榆木脑子不争气,若是心里有怨,不如回家苦读书,再换身干净爽利的衣服,把自己的形象整理好再说,不然即便你过了背诵这一关,后边的考题一样会被刷下来。”
“长者,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唐硕压着心里的火气,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平静,脑海中却做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他想到了“百度搜索”,手机使用指南他已经看过,“百度搜索”号称无所不搜,只要你想找的,这个上面几乎都有,《大般若经》应该有吧?
唐硕心脏砰砰跳,意识操纵着脑海里的手机屏幕,点开百度搜索,出现一个搜索框,输入“《大般若经》述佛在王舍城鹫峰山顶,放光照十方佛土。”
回车!
屏幕上出现竖着的一排排词条,第一条为“大般若经,百度百科”。
点开。
最先出现的是《大般若经》简介,下面有传译经历,主要内容,佛经影响,之后便是唐硕想要的内容……
见他又一次站在发呆,连自己的话都没听进去,主考官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高喝:“机会只有一次,若人人都像你这样贪得无厌,天朝岂不是要乱套?我们洛城文会不欢迎你这样的无礼竖子。”
“其实我还没有背完,请诸位长者不要打扰。”唐硕叨叨起来,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其余三位主考官见他如此狂妄,全都面露怒意,才要喊人将唐硕撵出去,便听他神情自若的高声背诵起来。
“《缘起品》,述佛在王舍城鹫峰山顶,放光照十方佛土,一切世界上首菩萨各以金色莲花来献,佛散花遍诸佛界……花台化佛说大般若……大众欢喜……叹未曾有。”
“《学观品》,佛知大众都来集会,对舍利子说般若波罗蜜的学、修,谓当圆满三十七道品……”
“《相应品》,又为舍利子说菩萨和一切法空相应……”
“《转身品》……”
话语流利如舌绽莲花,真如佛陀讲经一般有字字珠玑,韵味十足。
当唐硕背完《缘起品》时,一直对他有恶意的主考官眉心拧成了一疙瘩。
当唐硕背完《学观品》时,四位主考官全都安静下来,怔怔倾听,其中一人还拿起桌上的《大般若经》一字一句的跟着朗诵看书。
当唐硕背完《相应品》时,四人全都觉得不可思议,愣愣注视面前这个其貌不扬,衣装老旧的年轻人。
当唐硕背完《转身品》时,四位主考官脑子宕机,如见天人……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个应聘者提前见过《大般若经》?
要知道这是三藏法师才翻译出来的经书,乃是秘本,至今还没有流传开,只有皇宫里和仅有的几位得道高僧见过,看这唐硕的穷酸模样,不应该啊?
当唐硕全部背完之时,看《大般若经》的那位主考官,手里的经书已经吧嗒一声滑落在了地上,嘴里魔怔的唠叨:“一字不差,一字不差啊!”
“你作弊!”
屡屡针对的那位主考官突然发飙,食指紧绷怒视唐硕,“五十刹那的时间,你根本没翻几页经书,怎么可能知道后面的内容?”
唐硕笑了笑,两手背在腰后,挺直腰杆,说:“我天生丽质,记忆能力雄霸乡里,一目十行都是等闲,一目千行才是我的极限,若没有这种能力,怎么敢来洛城文馆献丑?要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的记忆力比天高,比海水深……”
“雄霸乡里?”
“噗……”
四位主考官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雄霸乡里就这么牛,要是雄霸天朝,岂不是看看书名就清楚里面的内容?
屡屡针对的主考官明显不相信唐硕,简直是对着老天爷吹牛逼,反正他不会揭穿你,才要再质问,便被刚刚看经书的主考官一把拉住,示意他赶紧闭嘴。
屡屡针对的主考官愣了一下,本想不顾情谊撵走唐硕,却突然想了什么,脸色在青红之间转换,整个人逐渐安静下来。
《大般若经》才翻译出来,绝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得见者全是天朝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可唐硕却能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这说明什么?
要么扮猪吃老虎,本身便是天朝的绝顶人物,来这里装逼,要么背后有天大的靠山,是皇室子弟,或者得道高僧的关门弟子。
不管哪一种,这家伙都不宜招惹。
房间里安静的落声可闻,四位主考官全都沉默不语。
其实说实话,他们打心眼里看不上唐硕,要相貌没相貌,举止不算文雅,穿衣打扮寒酸得可怜,这种人是没资格参加文会、诗会、大场面的,根本不上台面,和别的才子站一块有损人家的形象,哪怕只做个捧场的小人物都不够资格……实在太磕碜。
可如今这丫一目千行,能够背诵完整的《大般若经》,这在四位主考官看来意义非凡,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这唐硕真有那么神奇,而是背景过于凶猛,便连三藏法师的经书都可以随意阅读。
而才进门那会,唐硕背诵的磕磕巴巴,连一句完整的都背不出来,大家以为这丫不过是个榆木疙瘩,可如今再看,人家摆明了是胸有成竹,搁这逗你玩呢……反倒把几位主考官的小家子气考出来了。
可是,尽管几位主考官一致认为唐硕的背景神秘莫测,却也不会让他轻松过关。
一来,你没亮明身份,我们不会光凭猜测就去舔你,那样岂不是显得我很势利?咱也是有逼格的人物,不会轻易放下身段,你不亮身份,我们就当不知道。
二来,这次只招两个位置,很早便被预定出去了。但洛城文馆终究是大家合伙创办的,也是大家一起支撑起来的,不是谁的一言堂,即便内定了位置也得走个过程,要向外人展示公开公正的原则,这样才不会损害文馆的名声。
但唐硕的横插一脚,却让几位主考官不得不重视。
尤其是屡屡针对的那位,这下更是忧虑重重,因为其他三位主考官兼创办人不太管事,都属于难得清闲的那一类文人,洛城文馆平日里都是他在管理,两个位置也是他预定出去的,钱都收了,好处也拿了,面子也卖了,若是挤掉人家,这脸皮怎么过得去?
就在他犹豫之时,旁边和他关系十分要好的主考官说话了,“居山,既然你出了三道考题,那便没有荒废的道理。”
李居山立马反应过来,领会了其中意味,对唐硕语重心长地说:“唐硕啊,你记忆力惊人,我等十分佩服,一目十行是个了不起的本事,但在很多时候却没什么大用处,我们这次招的是刊文主笔官,才华第一位,文笔第二位,记忆力倒是其次,我等明白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但你既然想加入我们洛城文馆,规矩还是要走一走的,你说呢?”
“这是自然。”经过刚才背诵经书的事,唐硕的自信心大为增加,百度搜索在手,任你出什么题目我都不鸟。
见他同意了,李居山脸上起了笑容,这次的三道考题全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若是提前不清楚题目,任你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灰溜溜出去。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便继续第二道题。”
说着,李居山突然想起唐硕的神秘背景,心有顾虑,清楚不太好把人得罪死了,还是提醒一下为好。
“为了不增加彼此的误解,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第二道题可是很难的,如果没有一定的才华,想考过几乎不可能,因为能考过的人不会来文馆工作。当然,我们也不是故意刁难你,因为你们应聘者的考题都一样,不会偏颇谁。”
“哦,这样……”唐硕似笑非。他不是傻子,从进门便被针对,李居山嘴里不离公平公正,实则是心虚,要说没有内幕,你他妈给我背个《大般若经》看看?
但就算你万般刁难,这个刊文主笔官我也要定了!
“请长者出题。”
“看来唐硕小友是胸有成竹啊?”李居山嘴角微微上扬,一会儿看你怎么灰溜溜滚出去,想抢我侄子的位置,咱不是吃素的。
“其实考题很简单,一副对联而已,想来以唐小友的才华应该可以对出。给你五十刹那时间思索,嗯……题目是……世界微尘里。”
“世界微尘里?”
唐硕怔怔嘀咕着,这他妈是什么对子?
只好在脑海中再次打开百度搜索,将这五个字输入,回车。
这次却不像上次一般精准,百度百科显示的是一本小说,下面也全是关于小说的信息。
好在唐硕还算精明,也详细看过百度搜索的使用方法,在世界微尘里前面加两个字“对联”,回车,这次有精准答案,下联:人生大梦中。
但下面还有更有意思的,竟有人对出了“自挂东南枝”,还说这句是万能句……
用最快速度看了看搜索结果,唐硕了然于胸,于是便高声回答:“自挂东南枝。”
“世界微尘里,自挂东南枝?”
“自挂东南枝?”
四位考官面面相觑,对联讲究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唐硕这对子完全没做到,这是什么对子?
“世界对自挂?”
“微尘对东南?”
四人详细思考了一下,这对子若是拆开来看,明显对仗不工整,可若是放在一起读,便有点意思了,虽然意境却不那么高深,但终究勉强能算对子,你给过,还是不给过?
李居山抿了抿干涸的下嘴唇,想到唐硕若是过了,给侄子安排不上工作,丢人的便是自己……
“此对虽然平仄不太协调,对仗也不算工整,意境也不深,字义也不清,可终究是对上了……但不能算好对。”
“那您说怎么办?”唐硕皱了皱眉问。
李居山:“我再出一题,若你还能对上,我等绝无二言,立马算你过关。”
“可以。”唐硕云淡风轻。
李居山沉思了一下,嘴角再次挂上笑容,食指轻轻瞧着桌面,说:“前面举身赴清池。”
“这么简单?”唐硕内心嗤笑了一声,倒是免得我再浪费搜索次数,也好留个机会应对下一题,开口便回:“前面举身赴清池……这里自挂东南枝。”
李居山的笑容戞然而止,其余三位主考官的脸色也一同凝固。
静了一会儿,刚刚提醒李居山的那位主考官闷声再问:“人生在世不称意?”
“不如自挂东南枝!”
“……”
“……”
“……”
挂你妹的东南枝!
当下这个场景实在有点出乎李居山的意料,他本打算第一关便把今天的应聘者们全部刷下去,前几位便是这么灰心丧气而走的,五十刹那的时间去背晦涩难懂的经书,神仙来了也得歇菜,偏偏出了唐硕这么个异类……
至第二道题,这丫实在是太凶猛了,任你出什么对子,我自挂起东南枝……你能有什么办法?
到此时,其余三位主考官全都面面相觑,然后看向李居山……这位主考官简直为难得要死,如果按照刚才他的话,唐硕只要答出对联便算过关,第三道题是不用考的,可是不考的话,岂不是要挤掉已经预定出去的位置?
李居山终究是老油条,混迹江湖多年,社会阅历不浅,想了想便语重心长的开口劝:“唐硕啊,我等真是小瞧了你,其实你是个奇才,尽管喜欢戏弄人,但你的才华不弱,可你这个相貌和形象……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吧?我们洛城文馆的刊文主笔要经常出席诗会、文会,与各种达官贵人、名家诗人出席同一场合,你这个形象有辱斯文啊。不如这样,我给你个生计,第三道题你不用考了,我们洛城文馆还有很多位置空缺,你给刊文主笔做个副手吧,这样你就不用抛头露面了,扬长避短嘛,别人也不会对你的相貌说三道四。”
“副手?”唐硕心里冷笑,你想的到美,老子有百度搜索,才华横溢还用你说?
到时候我写出好诗好句,成全的是刊文主笔,得到的赞誉也会属于他,拿我的东西去成就你的人,好算盘啊!
“多谢长者美意,我知道我的形象不好,当下确实有些不上台面,但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美男穿了乞丐装,破破烂烂,脸上抹一层污泥,他照样不会入诸位的眼。”
言下之意,老子要是穿上华丽丝绸,换个造型,完全可以秒杀你们这些所谓的才人。
李居山很无奈,和其他面试官对视了一下,两手摊开,“既然如此的话,那便只好进行第三道题了。”
“嗯?”唐硕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劲,可他终究太年轻,哪是李居山这种老油子的对手?
三言两语便岔过了刚才不用考第三题的承诺,还让你无话可说,社会阅历这个东西不是“开挂”便能弥补的。
好在唐硕依旧镇定,“请出题吧。”
闻言,李居山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也好,刊文主笔的工作主要在手下功夫,要写出有质量的文章才能吸引百姓购买报刊,这事关我们洛城文馆的前程,所以这次招人才会如此严格……而第三道题,便要考验你真正的文学素养了……要现场创作,四步成诗!”
“什么?”
其余三位主考官惊愕万分,怎么也没想到李居山竟然打出这种绝杀。
要知道天朝的诗文化已经达到旷古绝今的程度,大诗人遍地都是,文学巨匠屡见不鲜,但至今鲜有人可以不润笔,不触景生情,不研究笔墨、不润色平仄便现场作诗的,这种人物属于鬼才,世所罕见。
李居山提出现场作诗,除非唐硕提前清楚会这样出题,来应招前便准备好诗句,然后当场装逼吟出来,不然绝无过关的道理。
必杀技!
在四位主考官为唐硕默哀的时候,他却已经在脑海里再次点开百度搜索,想了想,输入这几个字:“可以骂人的古诗。”
回车!
出现一长排搜索结果,第一个是“史上骂人最狠的十句古诗,有文化是不一样,被骂也令人回味无穷!”
点开一看,十首诗里没有契合现在这个场景的,只得退出来再找,直到第三个搜索结果“可以骂人的古诗,百度知道。”
点开,第一首诗便让唐硕心里有了主意,脸上也挂起微笑,成竹在胸。
见他好久都没反应,几位主考官等不耐烦了。
“你准备好了没有?”
“还不开始?”
“不要勉强,我等怜你才华,刊文副手的位置还是给你留着。”
“四步成诗的人我自今还没见过,到是希望你有这份旷世之才。”
“若是不行的话……你就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后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呢,回去吧,你真不适合我们洛城文会。”李居山笑着,气定神闲的兜拢衣袖,心里暗骂小样儿,有才又能怎么样,在我这儿都得乖乖吃土。
在主考官们的质疑声中,在大家的注视下,唐硕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浓,人也回过神来,双眸炯炯有神,连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那时发自内心的自信。
“既然诸位长者不看好我,那我便不勉强了,但在临走之时,有一首诗要赠送给诸位,以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
唐硕逐个注视四位主考官,最后两个字“厚爱”加重了语气,带有特别强调的意思,因为你们的厚爱就是三番五次刁难我,小看我,污蔑我,讥讽我!
这一切,就用这首诗来还你们吧。
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的李居山身上时,口中也一字一顿的吟:
“千锤百炼一颗心。”
“行住坐卧身上行。”
“心眼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冠不认人!”
最后一句,唐硕完全是怀着怨愤吼出来的!
静!
死一般的安静!
在场的李居山等人全部傻了,哑口无言之下,面红耳赤之下,羞愤之下,嘴里不可置信的嘀咕自语着。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用如此方法抒发胸意,虽是骂人,但意境高远,有鬼神之才啊……”
“真有人可以四步成诗?”
李居山岂能不清楚唐硕主要在骂他?
当下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脸红的比猴子屁股还要鲜艳,面色都气的红里发青了,却连一句话都还不出口,何等憋屈?
见大家都被自己吟的诗镇住了,唐硕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解气啊!麻麻蛋,就算今天没应招成,老子也出了一口恶气,只要有百度搜索在,我就是诗神!
你这洛城文馆,老子还真不稀罕!
“你这首诗叫什么?”有主考官回过神来,怔怔看重唐硕问。
“我还没想好,嗯……就叫做《居心》吧。”
“居心?”主考官瞠目结舌,看向李居山……
噗!
李居山一口老血憋不住,气血攻心,喷了满桌鲜红。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扛着李居山去就医时,现场只剩下一位年龄最大的主考官,也是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讲过话的一位。
“好一首《居心》,小友才华横溢,卓尔不群,当为我辈楷模。”
“长者谬赞了,我也只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罢了。”唐硕盯着老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没有为难我,我也犯不着冲你发脾气,保持卑谦有好处。
“李居山仅是我们洛城文馆的创始人之一,我等不管事,不善于经营,所以才会任由他胡来,刊文主笔如此重要的位置关乎文馆前程,若捧无能之辈上位,我等心血便会付之东流。”
“那您的意思是?”
“你先回去吧,我会努力帮你争取。”
“敢问长者姓名?”
“叫我东朝先生便可。”
“那便劳烦先生了。”唐硕行抱拳礼,低头恭敬出门。
而门外等待的应聘者们全都在小声议论,刚刚李居山嘴角溢血,被众人合力抬出去,显然是出了大变故,在里头应试的正是那个穷酸家伙,不会是把李居山气吐血了吧?
应聘者们幸灾乐祸,对下楼的唐硕指指点点,面带嘲笑。
唐同学直接无视他们,潇洒的甩开衣袖出门而去……不过一群庸人而已,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
粗壮古槐和葳蕤杂草点缀着旧巷,斑驳青砖被岁月磨平棱角,走在这窄长的巷子里总是令人心中宁静。
驻足在院外,何文静罕见的没有在院里忙碌,唐硕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了自己屋子,开始鼓捣起脑海里的“智能手机”。
每个月只能用四次的百度搜索还剩一次,输入页面的颜色明显变暗,大概下个月才会完全亮起来吧。
到是声望值有了很大变化,数值从2点涨到了30点,唐硕一思索便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声望是指公众对个体或组织的认可程度,代表着权威性的名声。
去文馆面试,四位主考官里头李居山肯定不会对自己认可,总帮李居山为难自己的那位也相形见绌,这30点声望值应该是来自东朝先生和另外一位。
这两位主考官怎么也该算是精英人物,能联合创办一家名声不弱的报馆,他们本身就很有实力,有权势,有才华,有名气,这样才能把文馆支撑起来。
他们两个人的名气加起来,比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强十多倍,就好像你认识乡下的几百位村民,都不如结交一个县官来得顶用。
想来自己是得到了他们两位的认可,这才让声望值大涨。
正要看看这30点声望值能在淘宝网买什么,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一身霓裳古裙的何文静飘然进屋,嘴里啃着苹果,倚着门颇为关心的问:“去洛城文馆应聘的怎么样了?”
唐硕不得不回神,瞅了瞅飘飘欲仙的小姨,露在外头的皮肤光滑细嫩,樱桃小嘴显得娇艳欲滴,啃苹果的模样带着一份美艳,最重要的是小姨的身材很丰满,肉而不腻,像少妇一般看得人心动,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小姨,这次应该是没过……”
“没过?”何文静蹙眉。
唐硕:“没过也不要紧,我已经开窍了,即便他们不要,凭借我的才华,整个洛阳城的文馆、诗会,我想去谁家便能去谁家。”
“吹!以前还觉得你挺老实,没想到也是一油嘴滑舌的货。”
“……”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还是赶紧回乡种田去吧,好赖不会被饿死,我能养得了你一时,总不能天天这样把你当大爷供着吧?”何文静拿着啃了半个的苹果砸向唐硕。
“小姨,你再信我一次。”
唐硕正哀求着,便见院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定睛一看,正是洛城文馆喊他上二楼应聘的那位小娘子。
“唐硕在吗?”
“我在。”赶紧出门迎接。
“我是林晴,你还记得我吧?”
“嗯……你是洛城文馆的。”
“认识便好,现在正式通知你,经过四位主考官的商议,决定聘用你为文馆的刊文主笔官,酬劳每月五百钱,若是写出了好文章、好词句,增加了报纸的销量和影响力,还会有二十分之一的酬劳分成。”
“待遇这么好?”唐硕有点吃惊,五百钱的月薪在洛阳都不算低工资了,在乡里够一家人几个月的开销,更何况还有销量分成,这个才是大头啊。
林晴点头说:“这是东朝先生帮你争取的,我在文馆工作几年时间了,历经好几任刊文主笔,你这个待遇真是前所未有。”
“替我谢谢东朝先生。”
“我可不敢替你谢,现在你是我的上官,我还得听你的呢……”林晴笑着说。
“那也谢谢你。”
“可不敢可不敢,您如果没事的话,我便先回去忙了。”林晴连忙退后,对唐硕的平易近人很不适应。
注视林晴出门走远,唐硕心情倍爽,本来以为刊文主笔的工作要黄,毕竟得罪了文馆的创始人李居山,却没想到东朝先生在洛城文馆的话语权如此之大,还给自己这么优厚的待遇,这知遇之恩可得记着。
虽然不清楚他们短时间内经历了怎样的斗争,但自己的生活总算有着落了,而且是一份喜欢的工作。
“呦呦呦……不可能吧?”何文静不敢相信的走过来审视唐硕,“你真聘上洛城文馆的主笔官了?还酬劳五百钱?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时来运转的时候……赶紧还我房租!”
“小姨,我还没领过酬劳呢,您再宽限我几天……你养我的日子,我都记着不敢忘。”即便有了好工作,可当下还是拿不出钱,赶紧的装孙子吧。
“算你小子识相,尾巴没有翘上天,还知道你小姨我养你这么久。”何文静给了唐硕胸口一拳,表示很满意,你小子还算有良心。
“小姨,咱是不是先给我阿母去个信报一报喜讯啊?”
“这个当然是必须的,你小子光宗耀祖了嘛。”何文静笑颜如花,“你去写信,我找人帮你去送。”
“我这就去写。”唐硕神清气爽,心中往日的阴霾挥散一空,只觉人生如此美好,空气真真新鲜,还有小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
一时间,唐硕只觉未来无限光明,天地宇宙都放不下他了,只要有智能手机在,美女、钱财、声望、豪宅……
全是我的!
老子发达了!
把给阿母的信写完,大肆吹牛了一番自己的前途如何无限光明,便把信交给何文静,让她帮忙找人去送,唐硕也迫不及待的打开淘宝网,专研如何用声望值买东西。
其实智能手机的这个网站很简单,只要点开主页面,左边便有各种分类,包括男装、女装、工具、百货等等,完全涵盖了生活中所需要的任何物品,右边有网站推荐的广告。
唐硕只看了一眼便心里大骂,真他娘的贵啊!
“私人订制健身腰带,logo无线复古订做,进口牛皮健身健美包邮,¥5500”
“浪琴正品皮带男腕表,机械复古,防震防水运动版,限量包邮,¥10000”
简单看了一下,唐硕只觉自己穷得可怜,全部身家都比不上一个腰带的卡扣……
在网站顶端有搜索条,为了不再伤心,唐硕也懒得再看,瞎胡点了一下搜索按钮便弹出好多物品,找到价格选项,输出¥0到¥30,限定了搜索范围,因为自己只有30点声望值……比乞丐还穷。
回车!
“阿尔卑斯棒棒糖,儿童零食大礼包牛奶混合,¥16.8”
“旺仔牛奶糖,结婚喜庆糖批发包邮,¥26.5”
“狗屎糖,小吃零食狗运吃*屎糖,特产创意,¥30”
狗屎糖?
唐硕愣了半晌,狗屎也能做糖吃?
这网站的商贾真够邪性的,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买?
怀着好奇心,唐硕点开了狗屎糖的小窗口,进入简介页,一下子便把他看蒙了。
【狗屎糖】:食用后生效,倒霉到哭为止!
想也没想,手一抖,唐硕就点了购买按钮,下一秒便发觉脑海里嗡鸣一下,仿佛有伟力在开天辟地,造化众生,让他没法承受这股力量,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等睁开眼之后,面前浮现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糖果,包装精美,小巧玲珑,30声望值也肃清一空。
唐硕把玩了一会儿糖果,嘴角挂起邪笑,嘿嘿,我看谁敢得罪我,让你倒霉到哭!
……
第二天,洛阳城的天渐渐明亮,乳白色的水汽笼罩着这座古老城市,早起的行人和商贾们漫步在街道上,掩映在似薄纱般的雾气之中,仿佛天宫里的神仙成群结队,悬浮云端,若隐若现。
直到一缕微光射穿雾气,笼罩在唐硕脸上,他才从昏昏欲睡中转醒。
敲门声也随之响起,何文静的声音越来越急,“唐硕唐硕,时刻不早了,你今日不是要去文馆就职吗,怎么还不起床?再不起我可就进去了。”
唐硕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便咚一声甩开了。
“小姨你干嘛?”下意识缩在被窝里,仿佛害羞的小娘子一般,“你就不能等我一下?”
“哎呦?瞅你那怂样儿,我是你小姨,小时候没少玩你那玩意,有什么可羞的?”何文静两手在胸前交叉,在床边翘起二郎腿,满脸不屑。
“……你先出去一下……”唐硕作势要掀被子,反正露了也不吃亏。
何文静犹豫了一下,起身向门外走,“快点的,你下半辈子可指望着这份儿工作光宗耀祖呢,如果迟到了被人家罢免,我看你怎么跟你阿母交代。”
注视小姨远去的窈窕背景,唐硕撇撇嘴,暗自嘀咕:“你是心疼你的房租吧……”
一溜烟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不算干净的长袍,打盆水仔细把脸面和头发洗干净,好赖不能被人嫌弃身上脏。
再次来到文馆的驻地,五层高的象舍楼依旧亮眼,洛城文馆在唐硕和普通人眼里属于高大上的档次,可在同行文馆之中只能算稍有名气,报纸的销量远远没法和顶尖文馆媲美,要知道那些文馆都是有大诗人、文学名匠坐镇的,他们的言行都被世人所瞩目,哪怕在报纸上刊发一句话都会受百姓追捧,影响力之大甚至比皇家抵报还受人欢迎。
抬步上楼,一路来到五层,这里是四位创始人的办公地,每人有一间房,第一个拜访的当然是东朝先生,也不知道来文馆没有。
唐硕很有礼貌的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传来隐约的进门声才推门而入。
“先生。”鞠躬行礼。
“唐硕来了?”东朝笑了笑,做个请坐的手势,说:“我平日里是不来这里的,懒得掺和这些杂事,今日来主要是欢迎你加入我们文馆,坐吧,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帮你介绍。”
“多谢长者盛情。”唐硕坐下,想了想,问出心里一直挂念的事情,“那个……居山长者怎么样了?”
“急火攻心,医者说他得在家休养半月,其他没什么大碍。”
“那便好……”唐硕总算松口气,要是把人气死,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抓捕自己。
“你不要多虑,在文馆放心工作,努力写出精彩文章,带动报纸的影响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东朝叮嘱说。
“我懂的。”唐硕点头。
“走吧,我带你下去,给你介绍一下文馆的其他同僚。”东朝起身带头向外走。
来到三楼,这里有很多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放着一张翘头案和凳子,里头都有工作人员在忙碌,除去刊文人员,文馆还需要销售人员,联络人员,拓展业务人员,各种部门养活了不少人。
东朝在大堂里拍了拍手,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
“大家都出来一下。”
房间里忙碌的众人鱼贯而出,都听说过昨天李居山吐血的事情,很多人对唐硕的目光不那么和善……
东朝先生拍着唐硕的肩膀介绍说:“这是文馆新招来的刊文主笔唐硕,才华横溢,四步成诗,今后便是大家的同僚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努力做好各自的事情,为我们洛城文馆增光添彩,大家欢迎。”
大堂里随之响起稀稀拉拉的敷衍式抱拳行礼和恭贺声,对新来的刊文主笔官的欢迎远没有那么热烈。
介绍完之后,东朝向一位年轻人招了招手,大约三十岁模样,身材笔挺,面容帅气飞扬,往那一站便有文雅气质,光比形象和外貌,唐硕自愧不如。
“子青,刊文主笔初来乍到,对文馆的事情还不了解,你暂时先帮扶他几日,你们俩也打好关系,毕竟往后你是辅助他写文的帮手。”
子青点头答应,恭恭敬敬向唐硕抱拳行礼,笑容和善说:“主笔安好,我是你的刊文副手,日后若有差遣尽管安排。”
“子青兄客气了。”唐硕笑着回礼。
见两人相亲相爱,东朝先生又扫视了一眼其他人,便回五楼去了,而唐硕也跟着子青来到一个大房间里,属于他这个主笔的位置空着,子青坐在他位置的右侧下首,两张翘头案仅有一步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