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火燃尽整座幽冥山,印红了半边天际,也印红了玄舞的整双眼。
卫子苏却突然造访,在紧要关头将玄舞带下了幽冥山,并带回将军府。
可惜玄舞人虽被救回了将军府,魂却似丢在了那场大火中,除了开始那几日歇斯底里的闹过几回后,整日开始浑浑噩噩,除了吃饭睡觉,余的时间便全用来发呆了。人与她说话,也半句不回。
将军府的下人们都传,玄舞遭此变故,已是个痴傻的废人了。
其实玄舞只是懒于说话,远没到痴傻的程度。
当然,她和卫子苏的婚事自此不提。将军府只当养了个闲人。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估摸着将军府里的人看玄舞痴傻的模样久了,都有了想法,毕竟她占的是卫子苏未婚妻的头衔,她傻不傻不要紧,要紧的是卫子苏已年满二十了。
若娶玄舞,玄舞现在就一个痴傻了的孤女,说好听点,她现在无论是人,还是身世都配不得卫子苏了。说难听点,娶了她,让卫子苏的面子过不去,将军府的面上更过不去。
可若不娶她,卫子苏也不能再娶别人,毕竟他们的婚约,乃是御赐的。
闲时,玄舞坐在窗下发呆,躺在床上养神,就隐约听见将军府里下人对她的有关言论。
玄舞听到只当听不到,卫子苏怎样与她何干,娶谁与她又何干?
她倒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变故来得太大,她还是没办法接受事实。她坚信,玄冥司府的人只是暂时去了另一个地方,终有回来的一日。
这日,如往常般,玄舞照例睡自己的觉。
却不想,这一觉醒来,睁眼却睡到了另一张床上。
如果不是那兜头的一盆冷水让她打了个冷颤,她应该还能继续沉于梦中。
受不住冷水泼在脸上的窒息感觉,玄舞不得不抬手迅速抹了把脸,抬眼不满的朝始俑者看去,这一看,便对上一双嫌弃、鄙夷、幸灾乐祸之能事的眼。
看那得意的嘴脸,亏得他没再说什么,不然玄舞敢保证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都会狠狠教训他一顿。
看他甚面熟,再看穿着,乃将军府随侍的着装。
玄舞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站在离随侍五六步距离之后的人,她的未婚夫君,卫子苏。
一身玄色长衫妥帖的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姿挺拔,越发英俊不凡。不怒自威的气势,倒是她忽视怠慢了。
本就刀削似的英俊脸宠,这会薄唇紧紧的抿着,眉头微皱。神色是隐忍的模样。
玄舞楞了一下,心中隐有不详的预感,她这般混吃等死的日子恐要到头了。
毕竟自救回她那日起,卫子苏将她扔在将军府后院,便再没来看过她一眼。
想她一个玄家孤女,确实没有他再费神的道理,能救她出火海,已是将军府的仁意了。
玄舞还没明白卫子苏怎的突然造访,还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叫醒她,兜头又是一暖,眼前陷入一片朦胧的黑暗中。
玄舞再次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旁边同时还躺了个人,难怪床前俩人的神色异常。
而兜住她头的,正是将才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别说,旁边这位还挺会就地取材......
然后耳中徐徐传来男子的低哑声音道:“事已至此,本王愿意负责,还望子苏不日将退婚书送与她。”
玄舞:......
努力想从锦被内探出头来,奈何旁边的人极不配合,虽在和卫子苏说话,却还顾着她这边动静,和她搞起了拉据战。
也不知是刚才那盆水太冰,还是屋中气氛使然,玄舞盖着锦被仍觉得出奇的冷。
很久,才听卫子苏冷声道:“既是臣的未婚妻子,她有任何差错,该负责的都该是臣,只不过今日被靖王占如此大便宜的账,改日还是要仔细算算的!”
说罢,玄舞就感觉身子突然悬空,整个人和着锦被已经被人抱了起来,接着便撞进了一堵坚实的胸膛。
那本箍在她肩上的手臂已被人强行拉扯了开去。自此,玄舞隐约搞清楚了状况,感情她这是被人捉了奸,而且还是在床上。
卫子苏果然好涵养,自己的未婚妻都躺别的男人床上了,听那话的意思竟也不嫌弃。
接着一阵天旋在转之后,玄舞被人稳稳扛在了肩上。
耳中又听那‘奸夫’似也跳下了床,想阻止卫子苏将她带走,害她被转得头昏目眩。
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之后,便是一路急走,路倒是顺畅了,玄舞却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也不知是脑部充血,还是羞耻心来迟一步,反正整个人都开始火烧火燎起来,备受煎熬!
直到再次感觉身子一轻,随着“砰”的一声响,她竟是被卫子苏像扔货物一样直接从肩头扔进了一顶软轿内。
久违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出,本来兜在头上的锦被一把被扯开,恶狠狠的扔到了脚边,甚是可怜。
三月的天,一阵凉风袭来,玄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
两手摸上手臂,才发现自己穿的着实凉快,再加上刚才随侍那盆水的杰作,身上着的这件薄如蝉翼的里衣,便也不如不穿了。
坐她对面冷着脸的男人几乎是咬着牙问的:“我怎不知你和靖王还是熟人?”
靖王?玄舞着实冤得慌,她自小住在幽冥山,连个外人都极少认识,何况还是个什么王。
虽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但玄舞感觉事态颇有些严重,直觉摇了摇头。
不想卫子苏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否认好转,反而越加难看了,特别是看到玄舞那张白里透红的脸。
玄舞自刚在卫子苏肩上时就察觉身体不对劲了,体内一股燥热窜得厉害,哪怕她极力控制,还是让她坐立难安,脸上冒出细密的汗来,模样定是狼狈到了极点。
联想刚才的情况,玄舞略一想,就知道这是被人设计下了药,就不知道下药的人怎么想的,整个景都女人无数,却偏偏要挑她这个废人,也不知是为哪桩?
“若不是我早得到消息,你今日怕是要换个夫人当当了。”
什么换个夫人当当,玄舞难受得紧,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还有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恩?”说话的同时,卫子苏伸手在玄舞的左脸上狠狠的擦过。
再低头看了看手指,指尖一层淡淡的灰色。
他这么一说,玄舞倒想起来了,她下山订婚时,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确实在脸上做了些文章,加上先前卫子苏救她时,脸又被烟熏过。平日在将军府,也把脸习惯性的掩饰了一番,想来至今卫子苏还没见过她的素面。
他有此一说,玄舞倒也不觉得人家冤枉了她,不吭声就是她的回答。
玄舞不否认,卫子苏的脸就又臭出了新高度。
何时起的轿玄舞不知道,只知道再被轿子这么摇晃着慢行,她会被体内的热浪吞噬。
本就不多的里衣被她扯了又扯,从卫子苏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大片雪肌裸露了出来,甚至能看到胸前两处撩人的位置。
一声嘤咛溢出来,玄舞恨不得在轿内打个洞钻进去。
卫子苏看出玄舞的异样,脸更黑了。
随着轿身突然朝前猛然的倾斜,玄舞没防备,直接朝前扑了去。卫子苏几乎是下意识的接住朝外扑出去的玄舞。感觉怀中一片温软,两人皆都一楞。
随之而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恼意,虽和玄舞自此只是挂名夫妻,但一想到如果他再晚去几分,玄舞此时的样子就会被另一名男子看了去,他就觉得头顶的发髻都变了颜色,嘴里更是没了好话:“怎么?刚在靖王那没尝到甜头,就开始对我投怀送抱了?“
话刚说完,轿子又是朝后一阵急斜,这回换卫子苏跌压在了玄舞身上。
卫子苏气极,朝外面吼道。“怎么抬的轿?”
“对不起,少爷,街上不知谁在地上扔了些瓜皮。”
卫子苏稳了稳身子,感觉手下一片温软,还有清香阵阵扑鼻,便有些血气涌到了脸上,忙收手坐回身子。徒留指尖那片温热触感久久散不去。
玄舞松了口气,刚才和卫子苏离得太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竟生出些许邪念来,尤其是他那张张合的嘴,让她有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轿子又走了一阵才到将军府,玄舞已是煎熬到极限,眼正朦胧崩溃边缘,突然看到府中有大片的池塘,几乎不作多想,直接从轿内箭步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池塘里。
卫子苏:“......”
等卫子苏反应过来出得轿,正看到刚才扎进池塘里的女子猛然冒出了头,一头青丝漂浮在水面,脸比那水上的芙蓉还要娇艳三分,哪还是初见她时一脸晦色的模样,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惹得周边的景致都恍然失了颜色。
这个女人......
“都转过身去!”卫子苏怒呵。
然后又吩咐人去请大夫来,这才下水去捞人。
玄舞虽在事发前就被卫子苏带出了靖王府,但和靖王有染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景都,一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玄舞名声尽毁自不用说,连累卫子苏脸上也不光彩。
关心靖王萧墨的人接连数日也没间断过。
有真正关心他的,比如他母妃严贵妃。当日就来厉色的呵斥了他一通。
余的便是些看热闹的。
今日天气阴沉,似要下雨,赶在靖王府闭门的关头,大皇子萧奕及时进了萧墨屋里头。
萧墨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人,“大哥,夜已经深了!”
萧奕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刚回城吗?”
“所以呢?今天不来看眼臣弟,你晚上睡不着觉?”
“那倒不至于,皇兄这不是关心你吗?毕竟当初听闻,父皇可是属意让你娶玄家幺女的!不想到了今日,你和她的缘分还没断!”
萧墨听了一楞,父皇属意让他娶玄舞?他怎么不知道。
萧奕见他表情,取笑道:“怎么?你不会是真对她有意思,所以才将人掳来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臣弟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臣弟以前并未见过她,怎么可能有此想法?”这话却是参了假,萧墨早在三年前就见过玄舞。
现在玄冥司府没了,他不可能让人知道他三年前曾上过幽冥山的事。
初听到父皇下旨将玄舞许配给卫子苏,他可落落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心中挥不去那人的音容笑貌。
所以那日见躺在床上的她,虽然情况混乱,他几乎没多想,就想将错就错,可惜卫子苏还是将她带走了。
自玄冥司府出事已有月余,听闻卫子苏虽救回了玄舞,却放在将军府不闻不问,怎的就不愿放她自由呢?
“三弟?”
“三弟?”
“......“
“皇兄请回吧,臣弟乏了!“萧墨不想再应付萧奕,干脆起身去了榻上,背朝外倒头睡了。
将军府
天将黑,玄舞就躺到了床上,虽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意。
她虽然没出门,但关于她的传言,却是一字不少的都传进了她的耳朵,玄舞想置身事外,有点困难。从记事起,她还没吃过么大的亏,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脑子里一会想起自小父疼母爱养尊处优的生活点滴,一会想起玄冥司府那场大火,一会又想起那天在靖王府被人用冷水泼醒的场景,还有从靖王府回来卫子苏与她说的话。
他说:“我既与你订了婚,就一定会娶你”!
脑子很乱,很多事玄舞都想不通,玄冥司府的人个个本领高强,能一夜之间被人灭族,她想不通!而现在,没有了玄家的庇佑,确切的说,她没有玄家做为依仗,卫子苏却还坚持娶她,她更想不通。
还有那日,卫子苏突然出现从火海里救出她,她更想不通。
如果不是他得到可靠消息,幽冥山离景都皇城的路程,他就是骑马日行千里,也不可能救出她来!
玄舞胡乱的想着,有了些睡意,刚想沉入梦香,耳朵却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叫醒了。
自那日被人掳到靖王床上的事发生后,玄舞的睡眠就不大安稳,总觉得还有事发生。
现在听声音她屋里不请自来的人还不只一个......
玄舞眼睛掀开一条缝,借着外面的月光,隐约看到进来三个人,有一人手里还拿了东西,实在那一簇白色在黑夜里尤其扎眼。
进来后,三个似还在商量什么,打着哑语交流,之后其中一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鬼鬼祟祟的模样好像有些紧张。
临近了,那人伸出手来,玄舞看得清楚,那人是想用双手掐她脖子。只是手有些抖,看来三人并没商量出个好结果,这人显然并不能胜任此项艰巨的任务。
玄舞适时转了下身,本来平躺的身体,特意朝床内转了去。
她这一动,屋里三人气息急促有些不稳了。
玄舞突然有些想笑......
也不知这些人是谁派来的,连她的底细都没探清楚就想来谋她性命。在玄家她虽排名最小,功夫却不是最弱的一个,姐姐们都拿她没办法,就凭这几人,也不怕把自己性命搭了进来。
估计三人怕玄舞突然醒来,好半天没再敢动手。
屋内一片宁静。
正因为屋内静了,屋外的声音尤其明显。
玄舞的耳力极好。
虽然外面的人声音压得极低,玄舞仍听了个清楚明白。
先是听到一串稳重的脚步声,没多会就听到了卫子苏的声音:“你怎么在这?”一惯冷冷冰冰。
然后就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我......我就是随便逛逛,到了这里!难道这里来不得?”
“回去!”
之后就静默了下来,估计是在等那女子离开,或者俩人有些僵持。
玄舞觉得自己再不能这么干躺着,得做点什么了?便又转了个身,恍然才看到床前三人的模样,一声惊呼:“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她这一出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三人吓了一跳,但反应还算迅猛,也知道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理。
见她醒了,临近那人便急急扑将上来先捂了她的嘴,另两人上来帮忙,一人双手将她死死压在床上不让她起身,还有一人钻空来掐她脖子。
场面一片混乱。
三人胆子不大,力气却不小,能看出都是练了些功夫的。
可惜脑子不大好使,连她一点没挣扎都没觉得蹊跷,还在继续行事。
卫子苏也是练武之人,玄舞刚那一声惊呼虽算不得石破天惊,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楚,一下明白了事情原委。
“你们在干什么!”随着大刀阔斧的脚步声后,就是卫子苏的怒喝声。
又听到哎哟几声,三人已经被卫子苏撂倒在地上。
玄舞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佯装虚弱的样子歪在床上。
卫子苏坐进床侧将她扶进怀里帮她顺气,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若是往常,他最见不得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从来没想过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回家。他一直觉得,能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定是和他一样,有一身本领且有一身傲骨的。
许久不见的侍从,这会都陆续冒了出来,屋内很快命人掌了灯。
而刚在外面跟卫子苏说话的女子,这会站在卧房厅口,正双眼含泪望着卫子苏。
看卫子苏将玄舞搂在怀里,嘴巴瘪了瘪,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卫子苏等玄舞不再咳了,将她扶好在床头坐了,这才起身坐到了窗边的靠背竹椅上,询问起厅口处的女子。
事情太过明显,又被卫子苏当场抓包,女子张了张嘴,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她配不上你!”
“......”玄舞听完不得不多看了眼前的女子两眼,长得比较清秀,皮肤偏黑,上身着一件开襟广袖粉色短衫,下身配了条同色的裙子,算不上明艳动人,倒算得上娇俏可人。
和卫子苏站一块,明显有些牵强了......也不知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哦?所以呢!”
女子不说话了,估计是在卫子苏的冷气场前,就算被抓包,也不敢说今天是来杀人灭口的。
卫子苏又等了半晌,有些没了耐心,将才捏上手的茶杯又重重的放了下去,磕得桌子一声脆响,茶杯不堪受力,碎了一桌,水沿着一个方向快速朝地上涌去。
“都去营仗自己领罚,再有下次,都给我滚出突骑营。”
本来躺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三人,这下像得了特赦,回了声“是!”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其中一名临到厅口还很讲义气的的扯了那女子一把。
女子虽有不甘,倒也配合,一道盾了。
屋里现下就剩了玄舞和卫子苏俩人。
人走了,玄舞坐着也有些困乏,干脆就势躺倒,还妥帖的将被子重新盖好,只露了脖子和头,继续睡觉。
卫子苏虽看似淡淡的扫了玄舞一眼,眼里却藏了火,不甘于他几次三番为她大动肝火,她却每天像没事人一样过活。
玄舞知道卫子苏在看她,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只是这目光持续了很长时间,让玄舞本有的困意散了不少,一时也睡不着了。
直到感觉身子一轻,半截身子离了床,才惊了一跳。
“你干什么?”
像刚才一样,卫子苏将玄舞再次抱靠在身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在玄舞脖子上游走。
玄舞感觉到脖颈上凉滋滋的,这才知道他是在给她上药。
但这姿势......
卫子苏在抱起玄舞时,就有些后悔了,刚才几乎是想都没多想,看她脖子一片青紫就有了动作。
低头仔细的帮玄舞上药,手指滑过一寸寸肌肤,视线却被略敞开的领口内的风景吸引了目光,这怕是最波澜壮阔的景致了。
该死的女人,竟连肚兜都没穿。
想起上次在轿内看到的,怕是那时候也没有穿,不然不会看得那么明显。
卫子苏想发火,但又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两人还没有成婚,他现在已是越矩,这些私密的事还不是他能管的。
抬眼对上仰头一脸疑惑看他的面孔。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玄舞素净的脸,皮肤光滑白嫩,看他的眼神撩人,微启的红唇诱人,媚态自成,美得无以伦比。
卫子苏突然有些明白玄舞以前为什么在脸上抹点灰了。
“好了吗?”玄舞见卫子苏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打算放下她的意思,不得不出声提醒。
尤其他呼出的热气从她的领口钻到胸前,让她有些不舒服,说完象征性的挪了挪身子。
卫子苏的心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赶紧扶她躺下,站到了床外。
“你睡吧!”匆匆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卫子苏落荒而逃的背影,玄舞难得露出了笑容。
这时天刚破晓,卫子苏出了玄舞现在所居的皓月居,干脆直接骑马去了营地,到校场转了一圈,刚到将军府门口,就有人来禀:皇上和靖王来了。
卫子苏楞了一楞,看了下天,觉得这几日太阳都没有走正常轨道。当今昭华帝一惯荒淫无度,早朝半数都是免了的,今日当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到了厅堂,就看到了一脸昏昏欲睡的皇上正坐在上位,靖王则站在他侧后方,正看在某处发呆。
卫子苏单膝跪地,喊了声:“皇上!靖王”
昭华帝这才坐正了身子,又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回:“爱卿不必多礼!”
昭华帝虽荒淫无度,心思大半用在自己的享乐上,但并不代表他不够聪慧。
他精于算计,善权谋,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比任何人都精打细算,思虑周全。
卫家从武,周家善文,世代为朝廷效力,昭华帝几乎不用管事,举国上下也没出过大乱子。
若说没他的功劳,是达不到这样的平衡的。
卫子苏起身站到一侧,等昭华帝发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昭华帝能亲自到这,必不是小事,至少对他来说,不会是小事。
卫子苏如是想着。
但昭华帝并没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品茶。反而是靖王萧墨,自见到他后很是局促,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像是他来找他的。
他和萧墨之间平日并没太多交集,和每位皇子都保持适当的距离。
若非说他和萧墨之间的关系,那便是年幼习武时曾授业于同一位恩师。
萧墨乃严贵妃之子,因后位一直空悬,做为本朝唯一的贵妃之子,身份尊贵自是不必说。
“子苏......”
“靖王有何吩咐!”卫子苏鞠了身子。
萧墨顿了一顿,才道:“我是为了上次的事情,专门来跟你道歉的。”
“臣从未怪过王爷!”
萧墨脸上闪过可疑红色,卫子苏看见楞了一下。
这时,昭华帝放下了茶盅,说道:“是朕当初考虑不周,没想到玄家幺女不是个安分的主,事情既已发生,不如朕再下旨,取消了你和她的婚事!”
就是将所有的错,都归到了玄舞身上。
想到玄冥司府那场火烧得蹊跷,而这天底下,能一夜之间让有着上千年根基家族消失之人......
看来父子俩的目的有所不同,一个想要的是玄舞的人,一个想要的却是玄舞的命。
卫子苏顿了一顿,答道:“这事恐得等父亲回来商定,臣实做不了主。”说完还双手抱拳,又鞠了一躬。
当初就是父亲要他娶玄舞,想必对此事自有主张。
昭华帝又说:“听闻你自小和张副将之女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你母亲也很属意让你娶她为妻!”
卫子苏却说:“皇上说的臣并未听母亲提起过,反听母亲时常夸赞周丞相之嫡女周湘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更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昭华帝听后没再说话,却咬紧了后槽牙,脸上的肉有些颤,周丞相之女就算丑陋粗鄙,都不可能让她嫁到将军府。
若是往常,昭华帝多会给足将军府面子。
但今天似乎很坚持,双方正僵持,这时将军夫人方氏,卫子苏的母亲来了。
卫子苏见母亲被请了来,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低头朝他身后之人吩咐了几句,那人悄悄退了出去。
见到方氏,本一脸郁色的昭华帝突然又有了喜色,亲络的关怀了几句她的身体,甚至还和她拉了几句家常。
方氏在景都一众贵妇中,无论是身高相貌都算得上出众的,近年又注重修养,气色红润,看上去颇有风韵。
两人绕了一圈,总算讲到了正题,似乎早勾通好的!
方氏直言道:“将军府绝不可能娶一个失贞失德的女子回来,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刚被叫来,一只腿还没来得及跨入大厅的玄舞正好听到这话,失贞失德?说的是她吗?
征楞不过一瞬间,便跨步直朝厅内去了。
像是没看到厅内的皇上和一众人般,自顾找了个较偏的位置,翩然落了座。
厅内的几人从她跨进来的瞬间,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再到她落坐,还没顺过气来。
先是被她的天人之资惊艳了目光,再到她落座,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方氏,毕竟同是女性。
“放肆,见到皇上安能不行礼?”
玄舞还在摆弄有些折皱的裙摆,等觉得一切都妥当了,这才抬头瞟了眼方氏,悠然说道:“我玄冥一门,自千年前就不必向当朝皇帝行礼,夫人莫不是不知?”
若是往常,玄舞还想着低调行事,但现在仔细想来,玄冥司府已经没了,她如果再行着低调的作风,岂不降低玄冥司府的门楣。
玄舞话落,屋内有几声抽气声。
已有人喊了声:“放肆”!
昭华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没有发作,只是眼中闪过的寒光森然。
不等皇上发话,玄舞继续说道:“刚进门时,听夫人说什么失贞失德来着?说的是我吗?”
方氏被当场这般质问,心中恼怒,面上更是窘迫,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么你认为还能说的是谁?”
“哦~”玄舞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将视线朝座上的人看去。
皇帝对上玄舞那波光潋滟的眼,再接收到里面凉凉的目光,额上不自觉有些冒汗,他自是知道玄冥司府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硬是缓了又缓才扯出一抹笑道:“姑娘莫生气,夫人那是开玩笑的!”
谁知话才落,玄舞真给面子的掩嘴轻笑了一声,又道:“怎么会是开玩笑的呢,夫人说的是事实啊,我于前几日,才与令公子同榻而眠!”
说完,又朝皇帝身后的靖王看了去,等看到人,才掩了笑,不再说话了。
之前觉得卫子苏说话难听,现在看到靖王其人,还真如他所说,确是个熟人呢!
卫子苏见她的神情,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听她那意思,莫不是想坐实了和靖王的关系,真想皇帝取消了俩人的婚约?
方氏听后先是一楞,后又一喜,忙道:“那姑娘的意思是同意取消你与我儿的婚约了?”
听到取消婚约几个字,卫子苏几乎是立刻出声,“母亲!”似在警告。
玄舞也皱了眉头:“同意?我何时同意要取消婚约?”
“那?”方氏这回是真糊涂了。
“他说不介意!”玄舞凉凉的给出了答案,说完,总算将视线落到了卫子苏身上。
卫子苏对上玄舞的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从里面看到丝笑意来。虽是冷冷的瞪了回去,倒是中规中矩的又站到了厅中间。
说道:“皇上可能有所误会,那日玄舞只是被人掳到了靖王府,臣赶到时,两人正昏迷不醒,还是臣将二人叫醒来的,和靖王并未有任何牵扯。反是回来后,为了给玄舞解毒,已和臣先行了周公之礼!臣还想不日便进宫向皇上请旨择日完婚!既然皇上和靖王今日特为此事而来,臣就肯请皇上早日下旨完婚。“
卫子苏一通话说完,抬头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人,见靖王几乎踉跄了一步,心中不免冷笑。
倒是玄舞神色淡淡的,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脸色好看了些。
方氏则是气得脸成了紫色,咬着牙说道:“简直胡闹!”
皇上倒底更能沉得住气,听完过了半晌才道:“看来此事确有些误会存在,容朕回去好好想想,免得误了你!”说完,起了身,不愿再谈。
靖王跟在皇上身后,路过玄舞身边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倾城容颜,呐呐开口:“玄舞,我......”
只是才开口,玄舞本还坐着的身子,站了起来,也学着卫子苏的模样,鞠礼道:“恭送皇上,恭送靖王。”
皇上和靖王刚出大门,方氏气得不轻,走到玄舞身前,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谁知道手落下去,却打了个空,身子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玄舞转眼已经躲到了卫子苏身后,双手攥着他的腰带,露出头来一脸怯怯的模样问道:“你怎么动手啊?我可还没过门呢?”
如果不是母亲的模样着实生气,卫子苏差点没忍住露出笑来。
方氏见卫子苏袒护玄舞,稳了稳心神,倒没再说什么,只丢给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走了。
卫子苏使了个眼色,那些随侍们也走了个干净,厅内便剩了二人。
玄舞觉得没了意思,正抽手也打算走,谁知道这时卫子苏一把握住本攥在他腰带上的两只纤白小手,用力向前一提,玄舞脚下不稳,整个身子便贴在了卫子苏的背上。
玄舞挣了挣,纹丝不动,“你干嘛?”脸上不自觉冒出了热气来。
这个男人,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她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呢!
玄舞的手又滑又软,捏在手里很舒服,卫子苏捏在手里摩挲一会,才将人直接拎到了面前来,一只铁臂捁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冷着脸问道:“你今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过来,是想给谁看?”
俩人离得极近,卫子苏说话时的热气全喷在了玄舞脸上,玄舞不得不将头往后使劲仰,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卫子苏,“你不是特命人传话,让我简单收拾一下过来吗?”
“你这叫简单收拾?”
“对啊,就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没描眉,没点唇?没抹胭脂,怎么就花枝招展了?”
卫子苏听后一楞,这么仔细打量一遍,还确如她所说,不过是一身再寻常不过的打扮。
怪只怪,刚才皇上和靖王看她的眼神太过露骨,想想就叫他恶心。
卫子苏有些心虚的松了手,“今日怎么不在脸上抹东西?”
在卫子苏心里,让男人窥视她的美貌,就是她的错。
玄舞揉了揉被卫子苏捏得有些疼的腰,嘴里只嘀咕了一句:“神经!”转身走了。
被玄舞这么一说,卫子苏还真觉得自己神经出了问题,不过是一个父亲要求他娶的女人,尽尽义务就好,怎么现在还真上心了?
猛然想起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怪就怪她长得太好看,让他一时鬼迷了心窍吧。
是夜
玄舞正躺床上睡觉,突然感觉屋内多了道气息,睁眼就对上萧墨一张放大的脸。
玄舞很生气,几乎瞬间就将人一脚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上次吃了大亏,还没找他算帐呢,他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玄舞?”萧墨臀部吃痛,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
“靖王莫不是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干出了乐趣来?”
萧墨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摔疼的地方,脸上却乐呵呵的:“我就知道卫子苏那小子说谎!”
玄舞不知道萧墨说什么鬼话,只气愤的指着门口道:“赶紧滚出去,不要让本姑娘再看到你!”
萧墨楞了一下,没想到玄舞会这么生气,赶紧上前赔不是:“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吗?朋友来看看你,怎么反还生气了呢。”
玄舞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可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以前不知道他身份便罢了,现在知道了,玄舞有种深深被欺骗的感觉,眼里还隐隐有了雾气。
“我错了,别生我气好不好?“萧墨作揖赔着不是。
玄舞扭过身子,对他现在的样子不忍直视。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
“要不你打我,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点。“
“......”
“你不会要我给你跪下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算了,为博美人一笑,黄金不要也罢!”
说罢当真要下跪,吓得玄舞赶紧将人给拉住了。
“原谅我了?”
“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玄舞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