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他们给的面后,那些士兵们被安排到他们的炮兵阵地充当战士。实则无非是和那些**一起赌博罢了,而我和上士三生有幸被请到他们的指挥部参观。
“哎,你,就是你,下士。”那个中尉叫住了我:“别走啊,和那个班长一起过来,我们营长想和你们交谈了解一下现在敌人的攻势和现在的战况。”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要定我们的罪,我很不想去,甚至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劝这个上士也别去。但出乎意料。
“呦,你们营长想见我们,太好了,三生有幸啊!”他笑着对中尉说道。接着又转过来对快哭了的我说:“走啊,还不走在这儿干嘛?”我很纠结,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因为即使是其他部队的长官也可以向上级报告,说直属一团团部被可恨的法尔司人打溃,其余士兵有些许人逃到本团驻地,现已将其击毙,死前还吃了家乡的面。
我就跟在上士的身后,上士一路上都在和那个中尉闲聊,他们有说有笑。我希望我的“现已将其击毙”的想法是错误的。
我们走在他们的战壕里,战壕挺宽的,有快两米宽。两边的战壕壁上用木头保护着,不过缺点就是敌人炮击时无路可走。哦对,他们是轻炮阵地,他们就是炮击者,这是他们的前线阵地。走到后面才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部署,每隔七米多就在头顶上铺一块两米多长,半米宽的木板,这让我印象深刻。
“啊!”我的过度紧张让我的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我下意识地坐到了地上,我一手撑着,一手揉着头,刚睁眼一看。就是那条木板。
见我摔倒,在一旁站着的友军赶紧把我扶起来,我的脸涨红了。生怕中尉和上士因此笑话我,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嘿,你小子可真行啊,在哪都不忘丢咱一团的脸!”上士对我斥责道。不过这也只是玩笑。
“哈哈哈,友军这是因为身材太魁梧了吧!”中尉迎合着上士,他笑的很假,不过我的确有一米八九。
他们很扯淡,我也很扯淡,不过这一撞倒把我的恐惧和战场上士兵们的紧张都撞走了。
我没有管他们两个,只是向那个扶我的士兵说了句谢谢。
我们继续有些,就到他们指挥部的门口了。
“报告!”中尉冲门帘子里面喊道。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说:“进来吧。”
我们进去了,中尉让我们先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后自己跟他们的最高军事长官解释我们的情况。
我环视着他们的指挥部,包括这条凳子,指挥部只剩下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军事地图、一个可供指挥的棒子还有几个指战员,还有头顶上的一个电灯泡。很简陋,他们的指挥部很简陋。
“是友军啊!快过来快过来!”他们的长官对我们笑着欢迎道,他笑得很真实,一点都不假,就他的部队一样。
“哦,您好您好!”上士赶紧过去拉住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这时我才发现他是一个少校,是四团轻型炮阵地的营长。
“咱们都是军人,有话我也直说啊!”他对我们说道:“你们呢,是团长下命令你们才撤退的,但是你们一走的话,我们这个轻炮阵地就暴露在敌人眼里。就是敌人嘴边的肉。所以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上士却打断了他。我认为现在我们就可以以协助友军而作战,而不是什么败军。可他却有自己的想法:“就是说你们让我们帮你们守阵地,对吧?”
“是是是,就是这样的,众人拾柴……”少校正说着就又被这个上士打断了,这次上士很气愤。
“那敌人向我们团部发起进攻时我们的旗语兵给你说了无数次让来点炮火支援,我们团部的警卫队就能守住!你们呢!啊!说什么上级没给命令,不能开火。我们团长才他娘下令撤退,最后为了新开的指导员自己被手雷炸成两截,现在让我们给你帮忙。放屁!”他说话的时候太过激动,军帽都掉了。
说罢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帽,狠狠地戴在头上。我站在他的一旁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泪水。
“可是上级真的没有来命令啊!”少校又在激怒他。
“咱们旅我们团打主攻,你们当预备,给点炮火支援怎么啦!再说咱们两个团的防区一直是互换的,只有你们轻炮阵地不挪窝,你们和我们团不也都有感情了吧!”上士瞪着少校,向他嘶吼着。
“对不起,不过……”傻子都知道少校要说什么,无非是“不过我也有难处”之类的吧。即便如此他的话还是被打断了。
“报告!营长,敌军进攻上来了,里面还有一团的人。”传令兵突然掀开门帘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没有说清楚,直到我们过去时才知道是敌军追着我们一团的人。
“像平时说的那样,赶紧防守住。”少校给他们,不,我们,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传令兵就要走了,少校又把他叫住:“哎!你回来,把他们俩也带去。”少校指着我和上士对传令兵说道。
“是!”
上士赶紧走出了指挥部,我发现他把枪忘了拿了就赶紧给帮他把枪端着。
“你们俩很紧我啊!”传令兵对刚出来的我们说道。
我把枪给了上士,我们紧紧地跟着他走。一路不长,甚至只能听到零零散散的枪声,连炮声都没有。
我们走到阵地上,这才看见我们的那些士兵都还在,他们都在等着我们。
“干什么干什么!友军军官下达命令让我们和友军一起阻挡敌军进攻,看看你们,什么模样。”他很嫌弃那帮士兵,其实更多的是他的不爽。
士兵们还没有动,他突然大喊:“还不快去,拿上枪去打仗!”说着士兵们都去拿自己的武器,他看他们还跑的不快就趁着踢了一个士兵一脚,士兵倒下了,这时我们才发现那个士兵早就中弹了,他死了。我们只剩下十三个士兵和两个士官。
我起了带头作用,赶紧那些我的枪趴到战壕上,上士也趴过来,其他人以我们为中心趴在战壕上。我们才看到对面还剩下的十几个人与敌军对峙着。而这边还是那样麻木,一枪不发。
上士看不下去了,向他们喊道:“兄弟们,咱们都是警卫队的,快过来!”对面的我军赶紧跑过来。敌人没有追上,可能是还有什么我军残余力量,又可能是准备发动总攻。
他们很快就过来了,上士赶紧开了几枪,敌军也都撤回去了。
“哎,你们哪部分的?说详细点。”上士对还在往我们这儿跑的他们十几个问道。
他们很快地跳进战壕里,先喘着粗气,然后过了一会儿一个壮汉对上士说:“我们是直属一团三营的一连的,奉命前来支援,不过团部的敌军太多,我营被打散了。还有,我是上士杨克。”自此我们有了三个士官了,不过还是没人带领我们。
“你他妈敢骗老子!”王一哲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王一哲一下把这个比他壮实一个圈的人退倒,然后用冲锋枪指着他。杨克的士兵见状把枪对准我们,我见此情景举起了枪,士兵们也跟着我用枪瞄准他们。
“哎,老赵,后面好像有人看我们呢。”老刘一边端着枪,一边小声对着我耳朵说道。
我往后一看,有两个宪兵正向我们走来。我发现了事情的不妙于是赶紧对所有人说:“别这样,把枪放下,上士你也是。这样不至于。”大家都把枪放下了。杨克也起来了,我回头一看,宪兵也走了。
王一哲对杨克说:“娘的,要不是这小子拦着老子,老子早把你枪毙了,你个逃兵!”
“你……”杨克想说些什么,可被王一哲打断:“不,逃兵头子!”
杨克气急败坏说不出一句话,我这才意识到:他们三营和一营都在团部前方的高地驻守,他们是先与我们撤退,而且是没接到任何命令的撤退。这就是逃跑,而他身为上士却带着士兵们一起逃跑,这足以让他上第一军军事法庭了。
“好好好,不和你小子计较,接下来干嘛?”杨克厌烦地问王一哲。
“我不是大官,但是我绝不会把军事计划告诉一个连阵地都放弃致使敌军进攻而团长向友军请求炮火支援没有答复让团部人撤退然后自己为了救人被手雷炸成两截的没有斗志的所谓的军人!”这让王一哲彻底发泄了自己内心的不快,但这也让我们两支部队开始互不服气。
“下士,你告诉我接下来干嘛啊。”杨克又转眼看着我的领章问我。
我很不高兴,因为他没什么礼貌,但我还是说了:“呃,就是帮助友军守阵地。”
“好,明白了啊,我这就让我的人摆好阵型。还有,谢谢啊!”杨克对我说道。这让我很高兴,高兴到贱兮兮地回了句:“没事。”然后他们就走了,和我们一样趴在战壕上防守。
这让王一哲很不爽,他直接把我手中的mk-2给了老刘,把老刘的74n给了我。
“敌军进攻了!”四团的一名士兵突然从战壕的手肘台上,然后他的头一下被敌人击中,他死了,大家开始惊慌起来。
王一哲也才反应过来:“准备战斗!”
“突突突,哒哒哒”,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我耳边环绕着。但这都不算什么,我是一名老兵了。
我站在战壕里,枪放到射击位置上,顺便把胳膊肘放在手肘台上,然后瞄准敌人,习惯性的拉动枪栓,不过mk-2这把半自动步枪是没有后拉旋转枪栓的,它是直拉枪机的。面对这种新型枪械,我开始紧张了起来,开始越来越紧张,甚至连枪机都拉不动了。
就在这时对面一个不知死活的敌军正在装填子弹,并看着我笑了笑,我眼看他装好了举起了枪。这时我的心里出现了一百万个我父母在我坟头上哭的情形,我很紧张,我的眼睛甚至都看到了那人把手指放到扳机上准备击杀我,但辛亏一旁的王一哲向那人开了一枪,那人倒地了。我的心也放下了。
王一哲把我和他的头压在战壕中,然后在这枪林弹雨的咆哮声中大声对我喊:“你他娘不要命了!快点开枪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赶紧侧靠在战壕壁上,拉动枪机,赶紧又站起来通过照门和准星瞄准敌军中的一个,我的手指熟练地放到扳机处,自言自语到:“进攻吧!愚蠢的法尔司人!”
“嘭”的一声,一个法尔斯士兵倒地,又是“彭彭嘭”的五声,五个法尔斯士兵倒地,他们倒地后我还在扣着扳机。这才意识到弹仓已经裸露在我的眼中,我赶紧俯下身子拿出一夹桥夹装填进弹仓,然后不留一秒钟的休息时间就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瞄准敌军,但我没有狙击镜,同时74n是缺口照门,而新型的mk-2是觇孔照门口,所以没办法百发百中。其实当我打死第十九个人时就连一发子弹都没有了。但此时敌军发现自己损失惨重,大概有一个连的士兵死亡。他们就终止了第一轮进攻,像土著一样丢盔弃甲地逃回了森林里。
我们不再朝他们开枪,除了最后的几个认为就算是胡乱向树林里开几枪也能杀人的人开了几枪外。
“都先看看自己认识的人,谁死了就把他扔给友军医疗队,身上不囫囵的也是啊!但是要是谁手指头破了想去野战医院享清福的老子就把你弄死!”王一哲对我们说道。
之后他又环视一周,问那些三营的:“哎,你们的那个大个子呢,怎么不见他人?”
“班长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回答了王一哲。
就算是王一哲对他不太喜欢也不至于趁他死了发泄,他走到杨克尸体旁脱下了帽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就又对这些剩下的九口子说:“杨克上士殉国了,你们就归我管了,如果没有弹药就把死人……把烈士的武器装备拿上,也好留个念想。”这话无疑是对我们说的,尤其是对我说的。
敌人彼此进攻吃了亏死了一个连干掉我们六十几口子,战损比接近一比二。好在他们没有打上来,所以就没有扔手雷,我们也没有扔。但我们的团部警卫队剩下的十五口子也死了俩,有枪没子弹的我很不要脸地从死人手里夺过枪械和弹药,但还是舍不得mk-2,就把它背在后面。74n的子弹除了从死人身上搜刮的三十发之外,还有我本来的三十发,弹仓里还有几发,就即便是满配五发,那也只有六十五发子弹,不过我用这把枪十分熟练。
等差不多时我就又坐在地上,背贴着战壕壁,双目朝天慢慢闭上,用头盔盖在我的脸上。我抱着我的枪,闭目养神。
“哎,彪子!你那个mk-2还有子弹没?”王一哲贱兮兮地趴过来问我。
我几近失望地回复他,甚至连头盔都还在我脸上盖着对他说:“没了,你要是想把这个烧火棍拿回去就滚远点啊。还有,别叫我彪子了,我有名字,我叫赵大彪。”我已无力与他闲聊,只好以这种方式结束话题。
“别这么说,彪……大彪。不!老赵,赵哥,咱们能不能活到战后还都要看你这种神枪手啊!”说着他给我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对我说:“我都看见了,七十发子弹打死二十个人啊!”我的头盔依旧还在脸上面,但我还是能想象到他为了讨好我硬装出来的钦佩的表情。然后他好像站了起来,我听到他拍屁股上的土的声音和他对我说:“好了!我这就去想办法把那边那几个兵给咱们弄来。”顺着脚步声他走了。
一小会儿过后我把头盔戴好把手往口袋里一探,我摸出来它好像是子弹,而且很绝对的是这是mk-2的子弹。原本刚醒来迷迷糊糊的我一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让我更加尊敬他并感激他。
我赶紧把子弹装到我空荡荡的子弹带里然后继续睡着了。
“啊!”一声大叫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干什么,喊什么!”我对这声音发出了我不爽的声音。我的头盔还在脸上盖着。
“老赵老赵,你看那是什么东西?”老刘凑过来向我问道。
我极不耐烦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向战壕外面看:一架法尔司轻型轰炸机正在向我们飞来。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场战争将不是那样简单。
毋庸置疑,这见面礼将会十分隆重,这将会是一枚一枚炸弹向我们迎面而来。
老刘不知道是正常的,甚至王一哲和友军中尉也不知道。因为整个大陆的飞机都是从法尔司共和国进口的,就像多半个大陆的正规武器都是从我们德哥岚进口的一样。不过轰炸机这种东西只在法尔司共和国内部少量使用,而装备轰炸机的部队只有法尔司加强第三和第四旅。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德哥岚国在经济被法尔司等国搞瘫痪的1803年背上欠款,并将第一军部分士兵送与法尔司共和国充当劳工,这其中就有我和老刘,我也就是在那里遇见的老刘。之后我眼馋偷偷潜入他们第一旅指挥部偷看生产轰炸机的计划被他们通缉,只有老刘和我潜逃回国,其他人都被杀。
“快趴下!”我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向所有人喊道。说着我也把我和老刘的头压到战壕里。
很庆幸我的眼拙,那不是轰炸机,或许是,但它只是用机翼两侧机枪扫射了一遍,然后又被我军万年一用的口径近300毫米大炮打了下来。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过这也让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因此丧失生命。
死了或许才是庆幸。那架飞机飞过去后我只听见一阵惨叫声,我把眼睛往过一扫,一大片,一大片人没死,只是像一条虫子一样蠕动着,之后等血流光后才会死。生命在战争面前就是这样脆弱,但这没什么,我对这种场景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还是好难过啊!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他们都还没认识,他们就死了。不过我可能该庆幸我不认识他们,至少在我看到他们死之后他们最好的兄弟痛哭流涕趴在他们身上一边大哭一边骗着他们说什么“你没什么事”这种话时是这样的。
我看到这赶紧把比我小两岁又比我矮一头的老刘紧紧地抱在我的怀里。我不想让我所爱的战友和别的我所爱的再像李子和老王和龙哥那样离开我了。以前我因为自己那一文不值的自尊没办法放下身段,现在放下身段才发现没多少我曾在乎过的人还能去在乎我,我恨我。
“注意了!敌军又进攻了!”一个友军士兵喊道,不过他像上一个那样把自己放到战壕外面给敌人当活靶子,他像一只老鼠一样藏在战壕里。
这时我意识到又要进去那我讨厌至极的戒备状态。我把老刘从我怀里扔出去,又赶紧戴好头盔,拿起枪,拉好枪机准备迎接敌人。
当我的胳膊肘放到手肘台上,脸贴在枪托上时我才看到对面敌军扔了烟雾弹,不过这不是他们的进攻,他们会站在烟雾里继续往我们这边扔烟雾弹,直到扔到离我们很近,近到冲过来再扔几个手榴弹就能把我们都干掉的距离时才停下来了。
这时友军的指挥官才下令撤退,往里面的,或者说后面的战壕里跑。因为这时我已经迷失了所有方向。
我们就这样往后跑。跑到后面时我才发现对敌军进攻的第一轮防守很是成功,而且这其间有很长的一段休息时间。但这同时也意味着第二轮防守就要开始了。
“冲啊!”“上啊!”这样的声音从对面烟雾里传来,我们所有人,包括第二条战壕的人,包括在战壕纵向过道支着机枪的机枪兵,包括我们这些原来第一条战壕的人。
第一个敌人从烟雾里冲了出来,我聚精会神地描着他。
“嘭!”一声,我又杀了一个敌人,这是我杀的地二十个敌人了。打完第一枪我就继续趴着拉枪栓,我的手刚放到栓上。
“嘭!”一声,我旁边的一个兄弟死了,这仿佛是在提醒我,我赶紧压低身子在战壕里拉枪栓。这很不舒服。
我又开了一枪,不过这一枪打偏了,这也让我被敌人看到并击中。很庆幸,那颗子弹和我的头盔擦了一下,不过我还是被这个力拉的睡倒在战壕里。
我昏倒了,我再一次醒来或许就会变为敌人的战俘,不过我也不在乎,因为整个大陆的人都是同一祖先,法尔司人其实也可以是我的同胞。我准备好背叛祖国了。
“哎!啊!”我睁开模糊的眼睛,看到眼前的这个看着我十分惊慌的人,我听不到任何东西,只是耳朵里有滋滋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这是老刘,也才能听到些什么,原来他在自言自语,说着:“老赵,你不能死,你还有你爹娘啊!你……”我突然坐起来打断了他要对我说的或许是期盼吧。
他一下扑进我的怀里,泪流满面。听着枪炮声我赶紧把他推开:“快起来,正他娘打仗呢!”我又赶紧站起来用枪瞄着敌人的头颅。我的头盔被打变形了,但我还是把它戴着,因为这是我们殉国后除了档案唯一能认识我们是第四团的还是直属一团团部的唯一物件。
敌军冲了上来,我依旧向他们开枪,直到友军兄弟们都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撤退了。
敌军向我们的战壕里扔烟雾弹,这好像不要钱似得。
我们的能见度不足一米,我甚至连老刘和上士都看不到了。
“啊!”一声惨叫,不知道是我军还是敌军传来的。我开始在这烟雾中愈发紧张。我甚至看不清我的枪口。
“呀!”在这烟雾中我听到一个这样的声音,接着就是我的右臂被敌人刺刀刺中。我强忍着这痛苦朝烟雾中刺刀来的地方开了一枪。我,又杀了一名敌军。这些战绩或许可以让我在仗打完以后有一个不错的待遇,不过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现在以无了思想,成为一副行尸走肉。
我的胳膊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我把唯一的武器扔下,至少是手里拿着的唯一的武器。然后赶紧用左手捂着右臂的伤口处,这样或许可以让我不死于失血过多。
我开始继续往前面走,我不知道敌军扔了多少烟雾弹,我也不知道前面是敌军还是这个把炮当摆设的我十分厌恶的炮兵阵地的第三条战壕。或许我真的要希望我是在往敌军哪里走,因为我放下了武器,他们不会杀我,回去或许只是继续把这些再经历一遍。
我的血液渐渐越来越多流出来,我的思绪渐渐越来越模糊。
“你想干什么,你是一个军人!德哥岚军人!”我的内心给我传达出我久违的这句话,原来我还是军人啊!
我用左手把背在我背后的mk-2拿出来,尽管我还有子弹,上士给的。但我不打算用它,我默默把刺刀装上了,向着这快消散的烟雾最后嘶吼道:“来啊!让这场仗打的更热烈些吧!”烟雾好像被我吓到了,它消散了。这不是我为自己勇气赞叹的时候,这是让我变为敌军眼中的活靶子的最后倔强。
敌人听到了我的话,不过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穿过四团和四团之后的我团主力二营然后去直掏旅部,然后让多半个东线的士兵失去士气。他们追赶着继续后撤的友军,友军还是一枪不发。他们只留下了不足一个排的人来杀我们这帮狗娘养的杂碎。
接着三个人把我团团围住,我看着他们,我妄想用我狰狞的面目吓退他们,同时吓退我内心的恐惧。
“这小子疯了吧?”敌军甚至都对我发出嘲讽。
他们中的一个好像看到了我的伤口,立刻向我敬了个军礼。他是敌人,不过他是真正的军人,他尊重所有勇士。
“很累吧,把枪放下,来我们第三旅战俘营,给他们说你是上尉田海带来的,他们会给你足够的食物和差不多的医疗,到此役结束再回国也不迟。不用再打仗,至少在法尔司你可以如此。”
我渐渐放松了下来,才意识到原来他给我敬了军礼,我也急忙用右手把枪立在地上,左手挥到我自己胸前五寸处。对他说道:“谢谢!看得出,您是一个好人。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叛国的!如果可以,您还是把我杀了吧!这也是对我的解脱。谢谢!”换做别人或许早已经看出来我的话是在恶心他,实际上我也恶心他了。因为我知道,我将要死了,所以我必须再最后宣泄这我最后的情绪。
我说让他杀了我,但当他向我迎面走来时我动摇了,当他在我的面前准备掏出身为军官而独有的手枪时我又不那么畏惧了。
他没有这么做,他掏出了绷带和一些简单的医疗物品。他把我的右臂拽过去给我简单包扎了一下,包扎完他就说了我一句我无法反驳的在这入伍的三年内唯一的一句安慰我的话。
“你叫赵大彪对吧,我看到你的胸牌了。”其实都是一个东西,法尔司把它叫胸牌,德哥岚叫胸章。
“你要记住我,我也会记住你,还有!勇士从来都是会被国家记住的,勇士是不能被历史忘却的,即使胳膊有伤也还能面对三名敌军……”他说着把目光从我的眼睛移到我的头盔上。这时,他十分惊讶地张开了嘴,不过碍于上尉的身段,他的嘴只是微微张开,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我说:“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真正敬佩的人!”
“走!”他带着那两个士兵走了。我的伤口不太痛了。因为血止住了,因为意志坚定了,逃跑的意志。
他是好人,不过不代表所有敌人都像他这样。我赶紧趴下装死,我的耳朵紧紧贴着底面,听着敌人的脚步,等差不多走远时我才慢慢爬起来。不过真正令我惊讶的是这种滑稽招大家竟然都用,活着的大家都在用:我、老刘、上士和其他三名士兵。
不必质疑,敌军主力就是他们,我们现在就算是站在这里喝一杯热茶也都是可以的。
“集合,所有一团警卫队的!”王一哲继续发挥着自己近乎没有的领导力。不过零和一的差距就只有这一点点,我们听到命令像狗一样卑微地走到他身旁。
“一二三四五,算上我六个人。咱们杀回去,团部还有很多武器装备呢!”王一哲说道,他疯了,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他还对自己能领军抱有一线希望。不过这希望的风险或者是消耗是我们五个,他唯一的筹码也是我们五个。
“你疯了!”一个士兵听到这话后用力地揪着上士的衣领向上士吼道。
然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上士,他才慢慢把手送开。上士没有生气,只是仆仆自己的衣领,然后心情气和地对我们说:“我知道,回去不仅是冒着死亡的风险,还有在团部的回忆吧?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团部的阵地下面有一条完整的地道。团长也在那个地道里,我们只有回去才能更好的活着。”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叹完气又对我们下了最后的命令说:“走吧……求你们了。”这道命令让我们大吃一惊,不过这几个士兵还对上士抱有着最后的希望。其实只有我知道,这个狗娘养的在骗这几个单纯的人,团部底下有没有地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团长早就死了,被炸成两截。
我走的很慢,走在六人队伍的最后面。他们走到团部阵地时我还在慢慢往上走,快走上去时我听到“骗子!哪有团长和地道!啊?!”这样的声音。我急忙加快脚步走过去,看到还是那名士兵,他还是那样十分痛恨地抓着上士的衣领向他吼着。
上士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翻着眼睛羞愧地看着那名士兵。那名士兵开始得寸进尺,他一把把上士退倒,坐到上士身上攥紧拳头想要朝上士挥去,不过被大家拉开了。
他哭了,他含着嘴中的泪水坐在躺在他身旁的上士旁边对自己说:“骗子,骗子!”他哭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男人哭,他看起来比比我大至少五岁的上士还要大。我们没有嘲笑他,我们安慰他,因为这不是任性,是所有希望被破灭的最后情绪宣泄。
上士站起来拉着我朝团长的遗体处走去,显然他是要骗这帮人到底,他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工兵铲。
“我和上士去那边勘察一下,你们先在这啊。”我对他们说道。
我们走到团长的遗体处,他把铲子给我,我却不敢接,我也哭了。他就表现出一副硬装出来的强硬的嫌弃我的样子自己埋团长,刚埋了一铲便又停下了,把团长的望远镜给我说让我去前面的一营阵地去观察敌情,我照做了。
我拿着沾满鲜血的望远镜向前方一营的阵地走去,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在这里在待上两天,友军就能赶到。只要我们不会被到处的死人尸体恶心死。
我一路小跑跑到一营阵地,用望远镜看远处,但什么也看不到。原来是盖子都没打开。我逗笑了我自己,然后打开盖子向远处看去。
我看见远处法尔司某处农场上的一个农场主在自己的农场中和自己的狗玩。这很远,用望远镜也都不太能看清楚,不过真的很遥远,这恬静又温馨的生活。
看完我便将望远镜往旁边移动,并调整着放大的倍数,我吓到了。敌军的坦克和野炮榴弹炮,还有卡车上运输的掷弹筒兵,以及数不胜数的步兵向我们走来。这甚至有近万人,甚至还要多。
我吓得扔下望远镜往回逃跑,跑了没几步我便又回去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惊慌地向回逃跑。
当我跑到上士肉眼能看到我的地方时他放下了还在埋团长的铲子问我:“哎,怎么了你小子真的着急?”他两手叉腰向我问道。
我一边跑一边大喊:“敌人……几万,坦克……好多……”
他听到这赶紧放下了自己的所有动作,他叉在腰上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对我说:“快,快告诉那几个!快!”他也惊慌了,但他还有一丝冷静:“真的吗?别……别骗我。”
听到这我生气了,不过这并不重要,我还是赶紧回了他一句:“真的!掷弹筒……重机枪……步兵……”
“快快快!”他真的着急了,我们往回跑着。
“快跑!敌军快一个师向我们赶来!”上士说的这话让我都有些害怕了,更不用说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士兵们了。
我们赶紧搜刮了点死人的东西,然后向远在西北方快六十公里的军部跑去。
“跑!快点!不想死就快跑!”上士向我们吼道。
他一路上都是这样说的,我一路上也都是这样听的。
渐渐地,我开始跑不动了,大家也都跑不动了。我们有的坐下,有的直接躺下,只有上士还在掐着指头算。算了一下又对我们说:“快跑,这才不到十里地,照你们这么跑得再跑一个小时才能跑到离我们最近的友军阵地!那时候我们早就被敌人吃了!”他又硬拉着我们跑。
他像猎豹那样快,又像马一样耐久,而我们和他比就像是任性的小女孩。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老刘突然停下对上士说,说完就开始呕吐。
上士也发现自己有一点强人所难,也做出了退步:“那好,先休息十分钟。”
“十分钟?”大家异口同声诧异地问道。
“五分钟!”他又把退的那步缩小。不过这也还行,至少我们不会因为跑得太累而累瘫痪。
我赶紧找了个石头坐下,一手撑在石头上,一手拿着水壶恨不得把壶都喝了那样喝水。
“哎,老赵,你说咱们会军部会给咱们封什么官啊?我刚刚在四团阵地上也杀了四个人呢!”老刘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地向我问道。
不过他比我小不了几岁,我们是朋友和兄弟,我不顺着他说,也不用惯着他。因为我也很烦躁。
“就你?”我对他质疑道。
“咋了,不信?我开枪打死三个,刺刀捅死一个。”他神气地反驳着我。
接着又反问我:“那你呢,老赵?”
“我?我开枪杀了二十来个,刺刀没捅死一个。”我答道。
听到这他投来崇敬的目光看着我,我嫌弃地看着他,他还是崇敬地看着我。
“哥!”从我身后的草丛里传来这样的声音。我回过头看,他是我亲弟弟。我家有我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跟着父母迁到霍波去了,老大和老三还留在老家。我是老二,身后的是老三,老大比我大七岁,不过他看上去比我老二十岁,老三老四是双胞胎,他俩比老刘小一岁,一整岁,两个妹妹一个十四一个十二。
“是你吗,哥?赵大彪!”他向我扑过来,一下把坐在石头上的我推倒在地,一把把我抱住哭着对我说:“哥,你知道吗?镇上的人都说法尔司人先头部队攻进开了,他们说你们直属一团被全歼,说是你们的友邻部队帮着抗敌军的进攻。我和大哥都快哭死了……”老三很爱哭,老大吧!他比我们父亲更像父亲,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勇气和威严,记得小时候被野狼咬了都没哭。
“大哥还好吧?”我问道。
他起来了,把我也吊了起来,抹了抹眼睛的眼泪对我说:“大哥很好,大嫂和小进也很好!”
“怎么,要不咱们先进你家去坐坐,让牧林和勇杰还有开明去通知友军?”上士腆着脸向我问道,说着把那三个士兵赶走了。他显得像是老三的二哥那样,而我和老刘却像是客随主便。
我们跟在老三身后向镇子走去,上士让其他三个人去报信好让我们有一些增援,同时也是在告诉总部敌军来了。其实更重要的是自己也累了。
我走在他们三个之后,小镇还是那个小镇,只是大家早已不是大家了。
小镇是七百多年前为了防御当时法尔司共和国的前身法司大帝国建成的一个大型堡垒,之后“传统革命”爆发,旧德哥岚国军队被发散,小镇就变成一座空城,附近的流民和一部分新德哥岚国国民就搬迁到这里,其实也是对德哥岚国界的确定。
战争爆发不到十个小时,敌军也只有一个先遣团攻进我军阵地,对这个名叫“久宁”的镇子其实也没有造成半点伤害与威胁。但一路上我却看见不太好看的一幕:抽烟的小学生、小巷子里搂搂抱抱的初中生、虐待动物的大人……不言而喻。这时我才发现这是贫民区,就是当年那些流民的后代,这里让人一刻也不想多待。我们加快了脚步,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人看见我们这些“军人”也会敬德哥岚礼,不过他们的样子很滑稽就是了。
我们快步走过那个让人恶心的地方,来到了小镇的其他地方,这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子文回来了,这是……大彪也回来了!”和我老家在一条街道上的梅姨向我打着招呼。
我下意识地立正敬军礼。梅姨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笑了笑说:“哎呦,大彪啊!这又不是军队,梅姨也不是大帅,这是咱们巷,我是梅姨啊!得了,你也快回家吧!”说完梅姨就回家了,她笑着,我敬军礼的手渐渐放下了。我原来除了打完仗能回训练场外还有地方能回去。我的心渐渐放下了,没那么的紧张。
我笑着向我们家走去,我们家在巷子的最里面,梅姨家在路口。小时候我总是嫌弃我家在巷子里面,因为干什么都要比别人多走几步,当我和同巷子的同学们一起回家时他们总是一个一个先回家,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走回家。路不长,但心里总是很不爽。
“子文!大……大彪。”哭猫儿是我回家路上第二个遇到的人,“哭猫儿”是我们给她起的外号,她上学的时候总是像一个假小子,不过她一哭就像一个小猫一样,她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个女生。
“停下,先别走!”她赶紧跑回家去,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鸡腿跑到我身边把鸡腿给了我。然后害羞地看着我,看了一小会儿就又急忙跑回家里。这时我才意识到她叫李恋欢,稍微算了下,今天是十月十号,是她的生日,同时也是我母亲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
终于,一个一个人亲切的问候让我的心里变得十分温暖,最后,我也是走到了我的家门口。
大哥坐在门口的摇椅上,带着一副镶着德哥岚国徽的特制墨镜,脸上平添了几分慈祥,这或许是有了孩子老婆和家庭后的变化吧。
“大哥,我回来了。还有啊,就是……”老三想把我回来的事告诉大哥,我听到这赶紧把他撞了一下,让他赶紧停下。
我不敢让大哥知道,因为他的眼睛在某次排雷中被炸瞎,国家为了表示没有忘记他就给他特制了一副墨镜并且给了我家三百币的钱。我不敢让他知道是因为我是溃军,而他是经过层层选拔才去的超级精锐第四卫军。
“是大彪吧?我知道,我都听见了,哭猫儿的对大彪的独特的声音里我听得出。”大哥心平气和地说道。
“是……是二哥。不过他不是……”老三正要跟大哥说,我却急忙撞了他一下。
“是啊,大哥!我刚打完仗回来。呃……还有,就是我现在是下士了,还有……我步枪杀了二十几个人,还有……”我激动地像个孩子一样对大哥这个曾授衔少尉官的人汇报着我的所有。
“好了,住嘴!”大哥听到我击毙敌军时开始十分生气,不过今天是我生日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好了,快回家吧!想吃啥就让你嫂子给你做吧!”他的语气渐渐缓和。
我们四个人走过门槛,大哥好像也发现了,说:“等下,还有战友也来了?”他的语气又重归正式。
“是……”我毫无底气地说道,至少在大哥面前我从来都没有底气。
“也让你嫂子给他们做点吃的啊。”他说道。我的心暖了起来,我微笑着,这是我入伍后的第一个最真实的、不弄虚作假的笑。
我立刻转身回家,他还是在门口坐着。
我的家很大,客厅很大。
“嫂子,大彪哥回来了,做点什么吃吧!还有啊!大彪哥的战友也在!”老三朝厨房喊道,他还是那样没轻没重。
接着让大家都围着桌子坐,他也坐了下来,显然上士和老刘也累了。我却想好好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我把枪发在靠墙的位置,然后自己走向里面,露天的院子还是那样,院子中种着一颗柿子树,这棵树比老大还大。迎我面的院子的左侧有一个过道,直通厨房,同时也是我所知的以前的父母的房间和储物室的门口。我走到比这过道高半米的由几层台阶连接着的露天餐厅。其实更多的在厨房吃饭,而老四和老五老六总喜欢在下雨天坐在这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看雨景,脚边卧着的是家里的狗“钢镚儿”。这时我才想起我除了这些还有我所爱的整天和后院的猪在一起的我的狗“钢镚儿”,我快步走过厨房急匆匆给嫂子打了招呼就去后院看钢镚儿,后院的猪也不养了,本来露天的后院也密闭了。
“钢镚儿!钢镚儿!你在吗?我是大彪啊!”我对后院喊道,同时也向她的狗窝走去,发现狗窝还在,狗却不见了。
我开始有些慌张了,我赶紧跑到厨房喊着问嫂子:“嫂子!我钢镚儿哪去了?”
“哦,小进把它牵出去玩了,可能在南边的空地上。”嫂子背对着我切着菜对我说道。
“谢谢嫂子!”说完我就赶紧跑去南边的空地。
“哎,二哥。你不吃饭啊?”老三对着极速奔跑的我问道?
“我出去一下。”我都跑到门口了才回答他。这同时也让老大听到了。
这也就算是回家了。
“钢镚儿!钢镚儿!”我激动地往嫂子说的地方跑去,并大喊着我爱犬她的名字。
我跑到这个由大型堡垒和连同近百年的改建而成的天然防御工事外部的空地。虽然之后也有过改造,不过小之又小就是了。
我看见的确是有一个小孩带着一条中型犬玩,无疑他是我的大侄子,狗也绝对是我的钢镚儿,不过他没把她用狗链子拴住,而三年前的我带她出来玩却更多的是带着她的母亲捕猎,她就在一旁自己玩,或者被我拴在树上和石头玩。她的母亲其实才是我的爱犬,不过她的体型其实是更适宜捕猎的,毕竟下过狗崽子的母狗以后的体质就没有以前那样健壮了,之后在一次捕猎中为了保护钢镚儿不被野狼咬死自己引来野狼,我和钢镚儿也活了下来。虽然钢镚儿她也是母狗,不过我走之前,也就是她两岁时嘱咐过老三不要让她下狗崽子,看来老三做的很不错。
我快步走过去,那小孩子肯定是小进,但他不会认识我的,因为我入伍时他才以后三岁。
他显然是看见我了,他并不是像小孩一样的天真活泼,他显得比较文雅,而不像他父亲那样的威严。
“你是叫赵小进吧?”我边走边问道。
“是,请问您找我干什么?如果是找我父亲的话他就在我家里。”他很有礼貌地回应了我,不过我也大概能听得出大哥平时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很好,不过还是没有给孩子任何自由,他是把部队上的那一套硬搬了过来。
“不,是你就好了。还有就是我和你父亲见过了,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钢镚儿的。”我笑着对他说。
他听到钢镚儿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芒,他说:“您是大彪叔吧?父亲说只有您和我和子文叔才把这狗叫钢镚儿。”他笑了,和他刚开始与我说话的神情很不同,我开始不喜欢大哥,因为他总是认为把儿子当兵养着就行了。
“是我,我是赵大彪。”我笑着对他说。
“是吗?我爹说你还给我换过尿布呢!”他对我说道。
我笑了笑,因为他把对大哥的称呼从“父亲”改为“爹”他又手指着土棱说:“您坐。”
我们俩坐在这天然的板凳上,不过他坐着的话脚就是悬空的。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他长大回是怎么样?会是一个正气凌然的警察,还是一个儒雅的大学士,或者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律师。
我还在想他的将来时他早已经让钢镚儿自己玩去了,很熟练。
“叔,我爹说您和他以前一样是一位军人,对吧?”他问道。
“是,军队其实没有那么……军人保家卫国,即便客死他乡也是自身职业。”我本想正常说话,不过因为我还是一名军人,而且我不想给我大侄子一个对国家有一个差不多的认识,所以就开始像大哥那样一本正经。这很不舒服。
“是吧!我爹也这么说,没想到您和我爹一样啊!”他天真地说道。这话听着很不舒服,仿佛把我和我最不喜欢的大哥放在了一起。
“那,叔。我一直想知道我们久安镇的来历,但一直不敢问我爹,您能给我说说吗?”他问道。
这其实只要上了初中就会开始学,当上了高中就会学大陆史。很庆幸,我是当年我们镇上近一千名初三生中考上高中的那不到五十人。其实并不是镇上人都笨,因为德哥岚的教育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哥,他没事就给我补课,我自然而然就考上高中,不过最后高考时落榜,不过也到了待遇比较好的第一军。
“哦,今年是德哥岚历1805年。1805年前,我们的祖先建立了最早的步底图国,在之后三百……五十四年时步底图国分裂,分成法司大帝国和诸多小国家和德哥岚国。就这样维持了几百年,在1084年时法司大帝国向我国发动进攻,夏华堡,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久安镇成为主要战场,只有不足三千人的以将军夏华为首的夏华军与敌军近两万甚至还要多的精锐李逞英军展开战斗,最后法司大帝国内乱才结束战争。再之后的三年后少半个大陆发起了‘传统革命’,夏华军被德哥岚新军收编和击溃。之后趁着国家内乱他们和许多热图米流民和德哥岚居民在这里生活,最后就有了久安镇。知道了吗?”我说得很漂亮,很顺口,就差把历史老师的原话给他说,即使他根本不知道热图米人是什么,信息量还是有点大的。
“哦,我没怎么听懂,对不起,叔!”他向我道歉道。
“没事,以后好好学习和你爹一样考上大学就比叔都懂得多了。”我摸着他的头说。
“那,叔。我们的祖先是怎么来的?”他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些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真正要说的话还得去市里的图书馆或者问某个十分死板的大学生。
“我们的祖先是从某个陆地与海洋比例大概是三七分的星球的第二大经济体派出的宇宙探险队,将近两千人吧,来到这里后通讯设备都损坏没办法经过近三十年才把大陆探索完然后就画出了大陆地图,以后又是长久不断的发展,大概有七八百年吧。然后才有了步底图国。”我连同老师的教导和自己的瞎编乱造给他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星球呢?”他又问,我开始有些厌烦,因为我也不太喜欢回答这么多问题。即使我也知道一些。
“因为这里和他们的家的环境很相似啊!甚至哪里有的动植物这里也大多都有。不过根据史书记载我们所拥有的陆地没有他们多,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多一点。”我厌倦地对他答道,因为这很常识性。
“那他们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呢?他们不是也有家吗?而且这里的陆地比他们的还要少,动植物也都差不多啊!”这问住我了,我没办法说,因为这些东西连市里唯一的高中的图书馆里都没什么记录。但野史有一些记录。
“是……哦对。是因为他们把陆地深处的矿石挖得差不多了,而且空气也被污染的很糟糕了,再有就是动植物因为自己身上的独特的器官,或许是用药,或许是衣服,就被杀戮到很多都灭绝。虽然这里的陆地少,不过他们的陆地更糟糕,发射飞船过来的近一百年前的两次大陆大战中死难者无数,东方更是有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三十多万人无辜地死去。不过加害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两个大型杀伤武器弄死了好几十万。”我很轻松地对他说道,因为至少自我们大陆中部的步底图和东部的信宇国又或者是西部的大联邦成立以来没有一次这样的东西,大家和动物的关系也都还不错,但几百年后我也不确定。
他打断了我的话:“那他们不是也很可怜啊?”
我有些愤怒了:“可怜!那些要把我们的祖先杀死的人都死光才好!”我显然是吓到他了,他不敢再说话。
我的情绪也渐渐平息,我说:“好啦,他们也很可怜,即使他们的军队和政府想把我们的祖先和祖先的国家灭亡掉,不过他们……尽管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不,尽管如此,他们也都有活着的权利。”我是个骗子,我骗了他,不对,我骗了自己,骗了自己正确的认知和对先祖当年的落魄的惋惜,就为了自己的大侄子。
“叔,您……您刚才像我父亲生气时的样子,像极了。我……我不喜欢他,不过我很喜欢你。”他终于说话了,不过他又把大哥称为“父亲”了。其实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帮他说完了:“因为我能做出让步而且比较随和,而他一直很死板,对吧?”他本想要阻拦我说这话,不过最后点了点头。其实我很羡慕大哥,他总是能为了自己去爱的和所信仰的付出一切,去捍卫它。而像我这种对祖先的崇敬比不过对大侄子的疼爱的人固然比不上他那样的。
“叔,那边来人了!”大侄子指着西边,我往那边看,没错,我军的先头增援部队。他们大概有一个营。
我让大侄子坐在这里,自己激动地跑过去,这时钢镚儿突然窜到我脚下,她的肩高有六十一,不过体重只有五十八斤。所以算是中型犬。不过这也好,瘦看着精干,而且感觉跑得快。
原来她还记着我,我抹了抹她的头带着她跑了过去。
“你们就是增援吧!终于来了!后面还有援兵吗?我们的那三个士兵呢?你们是一支什么部队?你们吃了吗?”看到他们的一时间我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我无法抑制我激动的心情。
我憧憬着他们无论是谁能给我这样一句话“没事,你快去后方吧!”,这就最好不过了。不过他们中的,对,又是一名上士,他用冲锋枪指着我。我脸上洋溢着的笑渐渐消散了,我开始惊慌,我说:“怎么,干什么?我的那三个士兵呢?”我还在问那三个上士让通知友军的士兵。
“死了!没有坚守住阵地,被我们长官就地枪决了。你现在也差不多了,不过你是个士官,我给你个体面,让你战争后接受德哥岚最高军事法庭的审判。”又是那个上士,他对我说道。
我心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了,我抓着他的衣领,他的枪口都顶到我的肚子上了,我冲他怒吼着:“你他娘敢去看看!我们团长被炸成两截了,上来的是敌军的精锐,而且我团两个营的人都在后撤,只有我们团部警卫队在抗击敌军,我们后面的炮兵阵地他娘的一炮没发!唯一的一炮还是打敌人的飞机,敌军进攻时他们那帮狗日的二话没说就跑了。看看,这头盔!”我吼着并向他展示我的变形头盔,展示完就又冲他吼道:“还有,老子的胳膊也受伤了,包扎的还是敌军!敌军都对我这么好,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英雄不被国家遗忘!这国家让我的所有,我们队的老王、小李、龙哥他们都死了。要不是那个敌军,我他娘早就死了!我们要是死了,你们这帮大爷永远不会知道敌军有多少!一个师!甚至还要多!你们早就死了!您他娘还有机会和我在这里胡放屁!”我说的很凌乱,就像我的心一样凌乱,我很愤怒,因为我们的所做所为没有了意义。
我生气了,我甚至都准备杀了他,不过枪不在身上。他却把枪放下了。他说:“你命贱,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意思……呃……”他死了,被离他近三百米的另一个上士杀了。我赶紧夺过冲锋枪对这帮人渣一顿扫射,因为洪水时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不过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倒下去的身体,我又心软了。我又想起了团长,我的手指又能把扳机扣烂。一梭子一去,一堆人倒下,我大声喊道:“以后你们都归我管了!”这是我最后的情绪宣泄。
“去你的,部队永远都是我的。”上士把我踢了一脚。
就这样,增援勉勉强强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