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瓦尔斯那个神经病接连杀死两次之后，莱特决定及时行乐。
没错，这班老子不上了！
不过，为了防止那个机器人疯子因为旷工找上门来把自己打死……
还是先去辞职吧。
瓦尔斯这次倒是没有为难莱特，爽快的放行了。
莱特站在街道上，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男男女女，只觉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反正能重来，老子怕什么！
正所谓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天天黑面包肉汤实在算不上人过的日子！
莱特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利用自己无限生命的优势换取平时可望而不及的人生体验！
具体一点说就是吃霸王餐，嫖霸王……
老子就是死，死在臭水沟里，被精灵小姐姐打死，也绝不再吃一口黑面包！
莱特大步向精灵之森迈去。
精灵之森，这座城市最豪华的服务中心。住宿，饮食，赌博，打猎，酒吧等无所不包，而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里的每一位侍者都是难得一见的长耳朵精灵。
哪怕是门卫也是俊秀的精灵，而非一般的肌肉猛男。
该死的长耳朵！被俊秀的精灵守卫扔了出去的莱特整了整愈发破旧的学徒服，爷再也不来你们这里消费了！
哼，老子去魅魔之馆——那里也管饭的。
莱特是如此天真；他甚至以为恶魔对穷鬼的态度会比精灵要好。
恶魔兄贵们不止态度更差，力气更大，也更乐于对莱特进行心理上的打击：
“你算什么东西，好好看看，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哎，毛也没长齐，怕不是进去看一眼就完事了，也省得付钱了。”
莱特是能够忍住这种嘲讽的怂蛋吗？
他是。
曾经是。
不再是了！
莱特愤怒地冲了上去，被一拳穿胸。
哎我说你们这帮人..怎么..那么喜欢....打人.......胸口呢.......
熟悉的痛感，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早餐。
莱特默默吃起了黑面包，配肉汤。
真香，尤其是连死了三次之后。
还是先上班吧，好歹得有换身衣服的钱。
犹豫良久，莱特还是带上了那只小精灵。
好好跟瓦尔斯说说指不定还是能换点钱的……
又一次熟练的处理完女妖声带，进度之快连瓦尔斯那万年不变的老脸都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莱特踌躇一下，还是发问了：“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那个吧。”
“叫我瓦尔斯。你之前处理过女妖声带？”
“没有，不过……不过我今天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小东西。”
瓦尔斯接过小精灵，放在手里仔细的观察起来：“元素生物？不，更像气态生物，似乎还兼具高等精灵的一些特性。魔力的浓度也相当高，恐怕不是现有环境能自然生成的生物。”
瓦尔斯自然而然地把小精灵放进胸口：“你要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
“有关于你未来的测试。如果通过了，你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炼金学徒。”
“等你从处理女妖声带的后遗症恢复过来就开始。”
瓦尔斯从胸口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魔石。
“标准D1等级的魔石，提供十单位魔力或十个初等火球术。”
“拿着，尝试吸取魔力。”
莱特忐忑不安的拿过魔石，他现在已经知道所谓测试是什么意思。
瓦尔斯怀疑小精灵是被自己超高的魔力亲和力吸引而来；如果真的拥有这个级别的亲和力，吸取魔石里的魔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莱特自知小精灵是炉石系统召唤出来的，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的拿起魔石。
怕什么，大不了再死一次呗，想到这里，莱特倒是变得光棍起来，开始尝试吸取魔力。
异变发生了。
魔石和魔石粉末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稳定的结构。
换句话说，如果莱特毫无魔力亲和，那魔石应该和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样毫无波动；如果莱特天赋出众，那魔石的魔力也应该稳定的，缓缓的流入莱特的体内。
可在瓦尔斯眼中，代表魔力的蓝色光流几乎一瞬间就冲入了莱特体内！
糟了，果然不该给D1魔石吗？这个小鬼能挺过魔力潮汐吗？
如果不能的话……瓦尔斯望了望柜台。
还有普通生物类垃圾处理箱嘛。
莱特被魔力冲昏了头脑。
足以释放十个火球术的魔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好在魔力带来的不适感很快有所减轻，并传来一串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检测到魔力进入，开始收集”
“收集完成，共收集到十单位标准魔力”
“开始稳定系统并构建个人面板”
“个人面板已构建完成”
“请尽快查看个人面板并获取更多的魔力保持系统稳定”
莱特在脑中想了一下，果然又看到了《炉石传说》的主页面。这次左下角的叹号已变成金色，显然是可点击的。
“姓名：莱特
种族：人类
牌手等级：见习/愤怒的小鸡也比你更有战斗力
魔力储量5（请尽快加以补充）
竞技模式获胜局数：0”
个人面板上还有很大的空间，原本显示英雄等级和任务栏的地方还是一片灰色，看样子还需要其他的条件来进行解锁。
莱特关闭了个人面板，主页面上却蹦出了提示：
“是否开启新手试炼？”
开，当然开，个人面板又不能给瓦尔斯看，要是十个单位的魔力都没弄点动静出来，瓦尔斯怕不是要把我解剖了。
思考间，炉石盒子已然闪亮出紫色的光芒，等到那紫色铺满盒子上的每一条花纹的时候，绽放出了无法直视的光芒。
再睁眼时，莱特已在不同世界。
一片草原，远处有瀑布古迹，近处有……
豺狼人霍格。
卑劣的豺狼人强盗首领，专门欺凌弱小。
莱特这位被系统评价为连愤怒的小鸡都打不过的弱鸡自觉地把自己归类到了弱小的范围内，要不是看霍格没冲过来，他早就跑路了。
不过我也不用跑路，莱特伸手接住浮在空中的卡包，自信的笑了笑。
“作为传说级牌手，论打牌，你是赢不了我的！”
卡包炸裂开来，化为一套三十张的卡组浮在右手边。
“试炼开始！”
“等一等，我怎么总共只有五个法力水晶啊！”
没有法力值费用的牌手可以说是没有食材的厨师，万般厨艺，无数变化，也不能让你拿空气做出一道美味佳肴来。
“构建个人面板已消耗五颗法力水晶”
“系统不提供法力值，每回合按照规则提供一颗空的法力水晶，请牌手使用自身魔力加以填充”
“这种事情应该在开战之前说啊！”
没办法，不想要试炼失败的莱特只能强打精神，用手上总计五颗的法力水晶来迎战豺狼人霍格了。
“游戏开始，由我先攻！”
霍格冷笑着做出了先攻宣言。
霍格打出了手上唯一一张牌。
豺狼人强盗，2攻1血。
没有“冲锋”异能的随从在刚刚召唤的回合都是无法进攻的，霍格的先手优势也不至于太大。
“轮到你了。”
新手试炼的牌局规则还是和莱特更为熟悉的对战模式有所不同。比如，他和霍格都没有英雄技能；再比如双方都没有起始手牌，都是从牌组中抽一打一；而最重要的不同是：
双方牌手的生命值消失不见了！
除去几种特殊的获胜方式之外，唯一能够决定炉石对局胜负的就是生命值了。生命值变为零或负数的牌手自然就是输家，也正因生命值如此重要，莱特经历过的所有对局都会在牌手身上标示出一个代表生命值的显眼数字。
莱特环顾牌局，目光在自己和霍格身上来回打量：没有生命值显示，是单纯的系统出错，还是规则有所变化？
无论如何，他在第一回合就只能做出唯一的操作：
消耗一点法力水晶，召唤鱼人袭击者，2攻1血。
鱼人袭击者同样没有冲锋异能，莱特只能选择结束回合。
豺狼人强盗攻来了，不是攻击鱼人袭击者，而是攻击莱特本人。
当豺狼人的槌头恶狠狠地砸来的时候，莱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躲避。并不是豺狼人强盗的攻击已经高明到了避无可避的程度，而是莱特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原地，别说躲避，就连下意识地防护动作也无法做出。
结果就是一槌头直愣愣的砸在莱特的胸口处。
莱特，被穿胸杀死三次的男人对于这一槌头的评价是：
不痛不痒。
无论是力道，准确度，甚至是武器，这槌头都远远比不上恶魔看门人的拳头，遑论瓦尔斯的铁拳了。
挨了一下的莱特心中大定，对面的霍格也皱了一下眉，似乎对这次攻击并不满意的样子。接着，霍格选择了直接结束回合，并没有打出刚刚抽到手的那张牌。
又到了莱特的回合，抽一张牌的同时，本回合莱特可用的法力水晶也涨到了两颗。
迅猛龙，二费，3攻2血。
要召唤这个随从吗？不，还是先直接攻击霍格看看吧，毕竟生命值的消失实在是……
只是动动念头，鱼人袭击者就冲上去，用前肢给霍格来了一记。
霍格承受了这一击后，赫然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豺狼人的体质比人类要强得多。
鱼人袭击者和豺狼人强盗的攻击力相同。
霍格受的伤要比我重得多。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尽管看不见生命值，但霍格的生命值要比我低的多啊！
那么，要不要召唤这只迅猛龙呢？
思虑良久，莱特还是放弃了召唤。
两血的迅猛龙会被两攻的豺狼人强盗换掉，按牌手的说法：这波血亏。而莱特更是只有四颗法力水晶了，若是召唤了迅猛龙，就只剩下两颗，连下一回的三点法力值都填不满啊！
其实按照正常的打法，莱特会使用鱼人袭击者换掉豺狼人强盗，然后召唤迅猛龙出场。但是因为生命值的消失不见，莱特只能选择打脸来获取生命值的相关信息。
莱特本来还按照多年打牌的习惯想用一下英雄技能，结果发现新手试炼中并没有这东西。
回合结束。
受了伤的霍格面色更加阴沉，他冷冷地把手上的两张牌扔出：
豺狼人，1攻1血。
豺狼人强盗，打脸！
回合结束。
胸部又承受了一次攻击，但也仅仅是略微有些痛感而已，无伤大雅。
莱特望向刚刚抽上来的牌。
淡水鳄，2攻3血。
仍然是一张对场面没有帮助的牌，对面只需要多付出一个豺狼人的代价，也可以像换掉迅猛龙一样换掉淡水鳄。
现在也只有三费，不可能把手里的两张随从都召唤上去，那么选择也就只有一个了。
鱼人袭击者，打脸！
回合结束。
又承受了一次攻击的霍格，显得非常狼狈，本来土黄的脸上都隐隐透露出一股苍白。然而看到这回合的抽牌之后，他却流露出一股胜券在握的神情。
“放弃了吗？小鬼！那就等死吧。”
“我支付四点法力值，召唤我忠诚的部下，出来吧，道格沃夫！”
道格沃夫，四费，5攻4血，野兽，战吼（从手牌召唤时发动）：场上每有一个豺狼人便获得+1+1。
入场身材：8攻7血
豺狼人攻击鱼人袭击者，一阵搏杀后，两个随从一起倒在了地上，消散了。
剩下的两个随从依然是攻击莱特本身。
回合...结束！
又轮到莱特了。
道格沃夫是一张强大的卡牌，恐怕要有传说级别的强度，给莱特造成的压力不言而喻——下回合它所能够造成的伤害比莱特这局游戏中所有已承受的伤害加起来还要高！
莱特的场面上已经空空如也，莱特的两张手牌都毫无帮助；所以莱特的唯一希望就是右手的下一张抽牌！
是火球术。
四费，造成六点伤害。
简单粗暴的卡牌描述和卡牌效果。这张卡就凭藉着如此简单的效果获得了所有牌手强度极高的评价，就因为它的简单粗暴，这是一张强度极高且永不过时的卡牌！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张火球术，能够杀死霍格吗？
六点伤害，加上鱼人袭击者造成的四点伤害，共计十点；而如果火球术无法杀死霍格，用光了所有法力水晶的我就一定会输。
然而我没得选，莱特看看道格沃夫，觉得自己能那一尺长的爪子下生存的几率不高----大名鼎鼎的巫妖王也不过八点攻击力而已，这头怪物可是和他持平。
于是莱特打出火球术。
半人大的火球在他面前汇集，恐怖的热量从球中泄露出一丝都几乎要烫伤莱特自己。
去吧，火球术，把我的敌人撕成碎片！
在火球术的恐怖威力之下，霍格的下半身倒下了，上半身已经化作四散的焦炭碎片。
他的随从，包括强大的道格沃夫，也一同消散。
“恭喜你完成了初次试炼！”
“你将获得固有奖励：奥术智慧（真实）”
“你的剩余魔力存量为零，是否开启下一次试炼？”
“你推迟了试炼，请尽快获取更多的魔力再次开启试炼”
莱特的意识已经从草原战场抽离了出来，又回到了主页面。这次有所不同的是，卡牌收藏下有一个鲜红的数字一，想必是提醒他那张奥术智慧（真实）了。
“奥术智慧（真实）
可直接使用或带出实物卡牌，使使用者获得在任何有关奥术的事物上获得极高天赋。
卡牌介绍：真正的智慧，就是知道如何获得其他智慧。
无法制作，消耗品”
不用说，这入门福利大概就是让一些毫无法师天赋的牌手也能掌控魔法的力量。毕竟在炉石传说里，连猎犬都要靠法术来召唤，实在想象不出一个无法吸纳魔力，没有法术牌的牌手。
莱特当然是立即使用了这张奥术智慧。瓦尔斯还在外面等着呢，说不定马上就要用更精准的测量手段来测量魔力亲和了，到时候要是不用这奥术智慧露馅了，那自然是万事休矣。
使用了奥术智慧后，莱特本身没有感到任何变化。
怕不是假的吧，莱特一边嘟囔着，一边睁开了眼。这次看到的不是天花板，是瓦尔斯那张钢铁面孔。
“你醒啦，去见主人吧。”
瓦尔斯的主人当然就是炼金师。莱特可是十分清楚这位炼金师究竟是什么地位的人：只要看看瓦尔斯的智能程度，就可以想象这位炼金师的技艺有多超凡入圣。而炼金师的技艺，直接决定了他财富的多寡；而财富的多寡，则暗示了其力量的强大——至少在这个世界，龙族是会很不要脸的来抢劫的。
换成更好理解的话说，这位炼金师就好比是前世的诺奖级科学家+百亿富翁+武装师团。所以莱特愈发的谨小慎微......个屁啊。
能无限复活的玩家能怕谁？前世什么末日的大灾变，死亡之翼，什么黑暗之神大菠萝，来头个顶个的大过天去，还不是都倒在玩家的淫威之下？
区区炼金师，我会怕你？莱特心想，你要是把我当实验材料，我立刻就死给你看。
莱特并不相信瓦尔斯说的真正的学徒一类的鬼话：百亿富翁会随便找继承人吗？倒是站在瓦尔斯的角度上想想：一个能够无伤吸取D1魔石的学徒，是多么好的讨主人欢心的实验材料啊！
好歹也是读过《炼金术入门》前两章加序言的男人，莱特估摸着自己就像是违背了魔能守恒定律的异常情况，虽然最后闹乌龙的可能性很大，但也有查证的必要，万一实证了那就是一个麦杰克奖啊！
总之，在胡思乱想中报有了随时去死的决心的莱特终于见到了炼金师。
那是一头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怪物，从兜帽到漂浮在空中的袍角，每一处都流露出阴暗不幸的气息，每一处都显示着令人绝望的黑暗和恐怖；仅仅是看着它，就好像生命，希望等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曾存在过。
瓦尔斯遮住了莱特的双眼，把他从恐怖的幻觉中拉出：
“七阶法术黑暗面纱，不是你所能直视的。”
“主人，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
莱特感觉到两柱沉重的目光戳在他身上，甚至比豺狼人的槌头更疼。
“走吧，瓦尔斯，让我看看这小鬼。”
“你现在可以睁眼了。”
莱特睁开一条缝，发现那怪物现在只是鼓起漂浮的黑袍才放下心来。
他以睁眼，那黑袍便飘过来绕他转了几圈。
“说吧，你是怎么用这副没有冥想过的身体一口气吸干D1魔石的？”
莱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不开口。黑袍也不以为意，继续绕着他身体转圈。
“是不知道，不能说还是不愿说呢？随随便便就能在屋子里发现一只本位面都不存在的生物；随随便便就能打破魔能守恒；究竟是无知的愚蠢呢，还是有意的试探呢？”
黑袍转着圈自言自语；莱特这才发现自己想拿小精灵换魔石的想法多么愚蠢，但事已至此，大不了一死：
“我说的都是实话！”
黑袍停了下来，用兜帽里的一团黑暗望向他：
“心智系的法术，有很多。”它顿了一下，“如果不考虑受术人的心智安全，即使是青铜级别的法师也至少有十种办法从普通人身上得到真话。”
莱特终于知道，交易小精灵并不怎么愚蠢；如果是和“见到一位炼金大师还能自决生死”这种想法比较的话。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重来，再蠢的想法也不过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而已。
莱特对着黑袍冲去，希望能够激怒这位神秘的炼金师。
黑袍动也不动的任由莱特穿过它，扑倒在地上。
“哎呀，这就要寻死啦，莫非真是间谍？死灵系魔法倒是比心智系魔法的成本要高一点，但是灵魂也诚实的多呦。”
黑袍突然停下来，发出了类似嗤笑的声音：“看你这弱智的样子，除非暮色之眼全体脑残才会选你当间谍。”
莱特并没有在意黑袍在说什么，只一个劲想着咬舌自尽是疼死的还是流血死的。可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就发现他连眼皮都动不了了。
黑袍甩来一本大部头，硬度和质量都足以承当凶器。
莱特转动眼珠，好歹看到了书名。
《炼金术入门》？它想干嘛？总不至于让我学习吧？
“你有一天的时间学习这本书，明天我会来检查。”
“如果我不满意，很快，你就会希望你从未出生。”
黑袍带着空间一起消失了。
现在莱特在存在于一片虚空中。他茫然四顾，什么也没有。
不，还是有那本《炼金术入门》在他手边。
没奈何，莱特又只能开始学习。
如果说莱特从前世十数年的学习生活中学到了什么经验的话，那就是：他不适合学习，至少不适合从书本上学习。
这个经验当然不需要十几年才能得出，但是莱特无从反抗父母的殷切期望，就像现在他无从反抗黑袍的肆意威胁。
学习的过程是漫长的，没有钟表的时候特别漫长；学习的体验是痛苦的，没有饭吃的时候特别痛苦；学习的压力是巨大的，被炼金师威胁的时候特别巨大；学习的成果是微小的，当你是莱特的时候，特别微小。
这四个特别构成的一段话，可以简写为绝望。
绝望的直接后果就是自暴自弃。
感觉上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炼金术入门》刚刚看完第三章，这还是在莱特读过前两章的前提之下。
而目录显示这本书有三百四十三章，第三百四十四章的标题是“更新后会立刻同步到您的书籍中”。
合上这该死的还在更新的入门教材，脑袋里回想刚刚看过的第三章
论炼金的低级本质和魔力的，魔力的...魔力的......
呼…呼呼…呼呼呼……
睡醒之后的莱特彻底进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模式，虽然因为实在是没事干，仍然翻看着《炼金术入门》，但已经是当成故事书在看了。
真正精髓的思辨论证，炼金设计，课后习题之类都是直接翻过去，只找一些“炼金失败男子竟爱上阴阳猪”“惨不忍睹：炼金术使用不当造成的十例人伦惨剧”“炼金中无意召唤出恶魔，妙龄女子竟被迫签下这等契约”的反面教材来看，倒也十分有趣，不觉得无聊了。
可惜命运是公平的，你所摸得每一条鱼，命运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异世界的命运用不上几年后的低工资这种间接的手段来惩罚摸鱼人——急性子的异界人急于索取代价。
黑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空间中，莱特不知道它出现在这里多久了，吓得寒毛倒竖。然而死猪模式的莱特甚至还要先声夺人：
“炼金师阁下，没有食物和饮水，我很难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学习，更何况这里连计时的钟表也没有。”
黑袍一如既往的无视了莱特的话语，从虚空中抓出来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扔向莱特。
这张纸上写满了有关炼金术的知识，只是都有所欠缺。
这张纸上布满了有关炼金术的问题，覆盖全面，难度递增。
随着这张纸出现的，还有一个滴答滴答的时钟。
莱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这张纸是比霍格可怕得多的恶魔----《炼金术入门》测验卷。
黑袍用冷得像是冰山的声音说：
“给我写试卷。”
像其他很多东西一样，试卷，是分等级的。
在前世，这种等级的区分就体现在了价格上--《黄冈密卷》总是要贵上不少的。
然而，黄冈也好，海淀也罢，前世所有的试卷在这黑袍的试卷面前都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都是弟弟。
好比一本纸制书和电子阅读器没法比一样，纸质试卷也和这张试卷没法比。
莱特拿起试卷，那上面的无数文字突然开始重新排列组合起来，片刻之后，试卷上只留下一个简单的句子：
“请简述炼金术的本质。”
莱特还想问黑袍要笔呢，就发现自己的回答逐渐出现在了问题的下方。完完全全是他本人的意思，表意之清晰简直比他本人作答还要好。
检查完了试卷给出的回答，下方的空白处又浮现了第二个问题：
“等价交换的原则中，价值是由谁判定的？”
莱特苦思冥想一番，试卷上才浮现出答案。
到底还是我自己在做题，莱特心想。
下面是第三题，第四题，第五题……卷子上空间不够时，上方的题目就自然消失。
莱特越是做题，越是感觉到这卷子的厉害之处。
凡所回答有模糊含混之处，下一个问题必然要正面提问；凡所问有遗漏不清之处，下面几问必然问清；凡所学有重叠联系之处，必有问题使你建立联系，自我证明。
这卷子仅凭提问的功夫，就胜过世间绝大多数老师。
到了第九题时，莱特已经是搜肠刮肚，把脑海中所有有关炼金术的知识用上才勉强让试卷上显出了答案----就连他后面摸鱼看到的反面教材的例子也不得不用上。
答完了这题，莱特看向下面。
没有题目了。
试卷的空白依旧是空白。
时钟的滴答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试卷漂浮到黑袍面前。
“二十四分钟三十二秒，九题。”黑袍的声音毫无起伏，“废物，连让我折磨的资格都没有。”
莱特从头到脚炸裂开来，给这片虚空染上了红白的颜色。
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不是天花板，是瓦尔斯那张钢铁脸。
“你醒啦，去见主人吧。”
莱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复活在这个时间点，但他知道，如果通不过黑袍的考试，他将永远被困在这个炼金工房里。
不是在考场，就是在去考场的路上。
简直是最大的噩梦。
所以这次黑袍甩出那一本《炼金术入门》的时候，他做出了第一次改变：
“尊敬的炼金师阁下，请问能否提供一些食物和清水？”
黑袍似乎满是意外的回过身来。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它从黑袍下射出一团绿光，“现在，你不用担心食物和精力的问题了。”
“也许很快你就永远不用担心了。”
那团绿光一出现，莱特耳边便有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充足的补给，已自动开始激活天赋：奥术智慧”
随之而来的，是宛若地狱的痛感。
像是电钻在他脑子里刻出弯弯曲曲的回路，剧烈的冲击痛感之外掺杂了无数细小的切割痛感。
痛啊，痛啊，痛啊！！！！！！！！！！
很快，莱特就不再在意脑子被电钻雕刻这种小小的痛感了；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开始出现可怕的虚无感，被吞噬感，好像无数的蚂蚁覆盖在他身上，毫不留情地啃食他的身体。
手，脚，内脏，眼睛，舌头，屁股，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所有可以称之为肉体的部分都在被啃食。
最后，连痛觉，不，连感觉都消失了，思维都消失了。
莱特终于陷入了幸福的昏阙。
这片虚空中，绿光默默修补着莱特的身体----帮他长出大脑之外的所有部分。
再醒来时，风景已是不同。
虚空仍旧是虚空，只是莱特已经不是莱特。
在现在的他眼里，这篇虚空里充斥着波动的魔力，不稳定的结构，此起彼伏的……信号？
他望向《炼金术入门》：就是凭着这些信号自动更新的吧。
莱特重新开始学习。
莱特重新定义了学习。
莱特开始学习。
仅仅是看了目录，大脑就自动浮现了倒金字塔形状的庞大炼金术体系，好像下面只等填充内容。
第一章，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公理其实复杂无比；原本晦涩的证明，其实显而易见。
第二章，百分之九十的内容可以轻易推出，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山德鲁大师高屋建瓴的补充内容。
第三章，不过是简单的推广。
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如是直到第六十八章。
莱特走了第一次神：他刚刚发现，这是自认为不适合从书本学习的他第一次沉迷学习。
如果一个人不够热爱生活，那是因为生活对他来说太难了；同样的，如果说以前的莱特不够热爱学习，那不过是因为……
以前的莱特，还不够聪明。
黑袍带着滴答作响的时钟飘了过来。
“做试卷。”
莱特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接过试卷。
学霸们喜欢考试并非作伪，反而是人之常情；有谁喜欢锦衣夜行呢？
同样的第一题：
“请简述炼金术的本质。”
上次考试，他觉得这是最简单的一题，只要读过第一章就答得出来；这次考试，他觉得这是最难的一题，恐怕编写教材的山德鲁大师也不敢轻易回答吧。
莱特深吸一口气，试卷上开始浮现字迹：
“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谁来决定价格的相当于否呢？交换的另一方又是谁？不解决这两个问题谈本质，就好像……”
不觉洋洋洒洒数千字。
他望向空白处，这一次也没有问题浮现了。
黑袍心想：看走了眼吗？看这小子翻书已经到了很后面了，这就没题目可答了？
果然只是个走运的小鬼吗？看过试卷之后就杀了他吧。
试卷飘到黑袍眼前。
一阵良久的沉默。
哪里是没有题目可答，是这张试卷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这张足有资格充当炼金术士职业考试的试卷仅仅问了一题，就确定答卷人的水平已经超过了它所能评判的上限。
太幼稚了，它心想，这篇论文的观点对于一位炼金术士来说太幼稚了。
可黑袍很清楚的知道炼金术士意味着什么：七八年当苦力的炼金学徒，一成通过率的炼金术士职业资格考试，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头两年炼金生涯，然后就可以被人尊称一声炼金术士，拿着大路货的三阶炼金产品在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过上当地顶尖贵族的生活。
可是，这种“稚嫩”的观点来自于一个学习了二十四小时，学习教材仅有《炼金术入门》的，没有参加过任何炼金术实验的新人。
“你，你很不错。”
黑袍听得出自己干枯的嗓音。
哪里是很不错，何止是很不错，岂能是很不错？！这种恐怖的天赋，不要说吸引来一只小小的异界生物，就是炼金和元素之神亲自下凡来祝福都不足为奇啊！
炼金师几乎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天才面对更加妖孽的天才的无力感，也终于让这位炼金师的自傲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好在黑袍的老师言传身教的示范过处理这种情况的方法了。
“你叫莱特对吧。”
“要做我的学生吗？”
学生这个单词，大陆通用语里有不少等级。
莱特之前作为炼金学徒字面上就是学生的最低级，字典上通常解释为苦力，杂役。
而黑袍用的学生这个词，是最高级。
如果用前世的话说，就是亲传弟子，关门弟子之类。
莱特当然是一口答应。
“很好，那我去准备一下契约。”黑袍把绿球也收进袍子下面，“生命奇迹这件道具虽然很方便，但是通常都用来战场救急，还是代替不了真正的食物和睡眠的。”
“瓦尔斯，你带我徒弟去睡觉吧。”
黑袍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点小小的信息。
生命奇迹，六阶炼金道具，通常用来做万人以上军团的战场补给。
莱特几乎用光了它的能量。
“失策失策，真是应该放只眼魔看看我徒弟是怎么用掉这么多能量的。”
“这么厉害的小鬼，准备的契约等级要更高一点才行。”
莱特跟着毕恭毕敬的瓦尔斯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卧房。
瓦尔斯取出红茶蛋糕之类在这个世界还从未吃过的食物，又转去一边铺床。
吃饱喝足的莱特很难抵抗柔软的大床，几乎是立刻昏睡过去。
醒来时，莱特也不急睁眼，只在脑海中检查那个几乎让自己脱胎换骨的天赋。
只见个人属性栏里多了一栏：
天赋：奥术智慧
其中奥术智慧这四个字闪耀着淡淡的白金色光芒，显然也是可以点击的。
“奥术智慧（完美激活）：真正的智慧是知道如何获得智慧，感激你自己吧，这次完美的激活将让你受益终生。
效果说明：使拥有者获得难以置信的奥术天赋。”
奥术，是前世的说法了。是个含义极广的词，可以理解为一切使用能量的方法。还在这个世界似乎包括了巫师的巫术，妖精们的自然之力，龙类的龙语魔法……当然了，还有魔法。
不过不知道这些体系的法术怎么学了，莱特心想，我又没有龙类的发声器官或者某某大巫师的血脉。
检查完天赋没多久，一阵轻柔却清晰的敲门声就传入了莱特耳中。
“莱特大人，请随我去见主人。”
再见黑袍时，它似乎有些萎靡。
直观的说，它的袍脚没有那么上扬了；而在莱特的眼中，黑袍身上原本充盈着的，似乎是无穷尽的强大魔力出现了明显的减幅。
黑袍魔力降低的原因就在它身旁：一张金色的契约。
“你先看看这张契约吧，没有问题说声同意就行了。”
“以公正和契约之神斯卡赛尔的名义，甲乙双方同意遵守并执行以下条约：
乙方拜甲方为老师。
甲方执行老师的应有义务并享有相应权利。
乙方执行学生的应有义务并享有相应权利。
甲方：黑袍乙方：”
任何生物都可以毫无困难的读懂这张契约。而这，不过是神力契约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能力罢了。
无法作伪，强制执行等才是神力契约耗费不菲却仍然相当流行的原因了。
而且以公正之神的名义做出的契约在神力契约中等级也是数一数二，仅次于传说故事中以创世神之名做出的种族之誓了。
“我同意。”
“检测本次契约中并无欺诈，诱导，强迫等情况出现。”
“契约成立!”
签完契约之后，黑袍的态度明显亲近了不少。
它飘到莱特身边，用袍子的一角摸了摸他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肩。
“签了我的契约就是我的人了。我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老师，你的名字就是黑袍吗？”
“原来你看到的是黑袍啊，那个名字代表了契约另一方的印象罢了，神力契约是不会把真名显示给双方的。
你也不用那么拘谨的叫我老师，叫我黑袍也可以。
来来来，这是黑袍老师给你的见面礼，戒指里面有点零花钱和一点魔石。这是《初级冥想》，你自己学会了冥想之后就可以绑定使用啦。
总是叫瓦尔斯来也有点不方便……”
黑袍随手撕开一道空间裂隙，莱特看得出那边是个自然魔力充沛的位面。
“来活啦，小妖精们。”
接着就有一位二三十厘米长的小妖精扇着翅膀冲了出来。
黑袍立即，迅速地把空间裂隙合上。
还是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抱怨传来：
“哎呀，又被蕾雅抢先了！”“哎~明明人家也好像出去玩的。”“呜呜呜，撞到头了。”
而出来的小妖精已经绕着黑袍转了两三圈了：
“尊敬的炼金师大人，这次找我出来是又有什么玩...不，什么工作给我吗？”
“那边是我的学生莱特，你要照顾好他。”黑袍又转向莱特，“我可以和蕾雅远距离沟通的，如果我要找你，或者你有问题需要问我，直接告诉蕾雅就好。”
“这位大人，要怎么称呼你呢？好像你们这个年龄都比较喜欢被叫主人哦。”
“叫我莱特就好。”
“莱特莱特，”蕾雅闭上眼睛，伸出小巧可爱的鼻子用力嗅了嗅，“莱特羞羞脸，已经有两三天没有洗澡了吧。
不过没关系，就让蕾雅来帮助你吧！”
蕾雅原地转了个圈，小手放在脸前：“亲爱的大地母神啊，请您使用您那……”
蕾雅还没念完的时候，莱特就发现自己焕然一新，散发出一股冬日清晨松林的味道。
“蕾雅，已经好了。谢谢你。”
蕾雅捂住脸，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腰：“嘿嘿，被夸奖啦。”
莱特跟着蕾雅去了书房——实际上是黑袍的私人书库。大的吓人且豪华的可以，各种莱特能想到的跟读书有关的设施这里都有。每个书柜都有对应的魔偶负责，不过智能上可就比瓦尔斯差的多了，很明显是处理专门事务的魔偶。
莱特寻了张桌子，翻开《初级冥想》。
跟《炼金术入门》不同，这就是本普普通通的纸质书;而且书如其名，内容都相当初级。
“莱特莱特，你怎么翻得那么快呀？”
莱特看了一眼双手支头趴在桌子上的蕾雅:“因为这本书很简单。”
“真的吗？莱特你好厉害呀，我可是对这种文字的东西最不行了！”
“哎呀，莱特你已经看完了吗？”
莱特确实已经看完了，还找出了不少自觉地错漏之处。只是他也不敢轻易改动，想着尝试修习之后问问老师。
“那可就伤脑筋了，蕾雅还以为刚学的新法术能派上用场来着。”
“是什么法术？”莱特对妖精的法术可是很感兴趣。
“是个很有用很有用的法术，可以变出书签来呢！”
蕾雅飞了起来，双手从胸口交叉一下甩到头顶，好像需要地球人交出他们的元气似的。
“嘿~~~呀！”
“我说蕾雅，这不叫变出书签，是变成书签吧。”
蕾雅自己变成了一张长条的白色树叶，有个小小蕾雅正双手叉腰的站在当中，头上还有一个黑色边框的气泡：
嘿嘿，怎样，蕾雅我很厉害吧？！
好说歹说终于让蕾雅从纸片人模式中恢复过来，莱特决定先把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冥想法学会。戒指里面的金币和魔石都是他急缺的物资，还是早点拿到手比较好。
“蕾雅，我要去冥想了，你能看好冥想室的门吗？”
“没问题，蕾雅很变得很大很大，谁都进不去哒！”
蕾雅真的把自己变得很大，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冥想室门前，堵得真叫一个严严实实。
“蕾雅，”莱特扶额，“你倒是先让我进去啊。”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说罢，蕾雅站起了身，露出了两腿中间冥想室的门，“莱特你可以进去啦。”
“我才不要穿过女孩子的裙下进去什么东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