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是全世界最著名的足球圣地，同时也是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的主场，每当这里有比赛进行时，球迷们便会用他们的歌声唱响整座球场，从比赛开始直到结束，这种恐怖的主场氛围，令每一支来访的球队都会不寒而栗。
陈浩宇站在球场的中央，脚下是绿茵草坪，他抬头遥望四周的看台，蓝色的座椅上尽是疯狂的球迷，他们将整座球场填满，并展开一幅象征欧冠最强王者“圣博莱德”杯的巨大旗帜，在旗帜的下方是“REAL MADRID CF”的横幅。球迷们洪亮的歌声在陈浩宇的耳畔萦绕，这种令人兴奋的呐喊声，仿佛在一瞬间将他的血液彻底点燃。陈浩宇闭上双眼，侧耳聆听来自球迷们的歌声，一时间，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正以每秒120迈的速度加速跳动。
“CHEN！”耳边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
陈浩宇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足球“嗖”地向他飞来，他随即向后仰，舒展身体用胸部稳稳接住足球，看台上立即响起一阵喊叫声，他抬腿颠起足球，面对向他逼抢的对手，他快速180°转身，使出马赛回旋绝招，将对方甩开，带球通过中场向对方的球门奔去。
很快，两名身穿蓝色球衣的队员盯住了他，在他的两侧利用高大且强壮的身体对他猛烈撞击，试图抢下足球，但陈浩宇依靠灵巧的身体和娴熟的脚下技术，顽强地将球控制在自己的脚下。在一个急停转身后，他听到有人在朝他喊：
“CHEN，Pass it to me！”
陈浩宇瞧见在自己左手边的不远处，有一位和他身穿同样队服的队友正在向他挥手，那人身材矮小，瘦长的脸颊上颧骨格外突出，一头棕色的长发飘逸直至双肩，并用头套固定发型。陈浩宇毫不犹豫地将足球传给了他，那队友用外脚背接过足球，晃开身前准备铲球的队员，继续带球沿边路奔袭，陈浩宇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他球衣后面的号码为10号，在号码上方的英文名字则是“Maric”，皇家马德里当家球星——马里奇。
在闯过三名队员的包夹后，马里奇已经渐渐接近禁区，此刻陈浩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到了极点，他正与世界顶级球星同场竞技，他做梦都难以相信。这时，马里奇脚后跟回传，足球贴着草坪向他滚来，面对马里奇的妙传，陈浩宇迎球甩腿直接射门，足球迎风朝球门飞去，从后卫的双腿中间穿过，直接钻入球门死角。
这一刻，现场球迷的氛围被彻底点燃，在陈浩宇和队友们一同庆祝之时，他听到全场球迷在高喊他的名字：
“陈浩宇，陈浩宇！”
陈浩宇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接受来自全场观众的喝彩。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自己的父亲正朝他微笑。
“怎么，睡着了？”陈海锋问。
“下一位！”彩超室的的医生不耐烦地向诊室外喊。
纵使伯纳乌球场是何方圣地，对于陈浩宇来说，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梦。他从小便患有心脏病，这让陈浩宇从小便感觉到与其他同龄人之间的与众不同，他有一个慈祥的父亲，但却从没有见过母亲，也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模样，每当陈浩宇问起时，他的父亲总是避而不谈。
在5岁那年，他荣幸地成为了一名球童，第一次踏入伯纳乌球场，在万人瞩目的聚光灯下，他瞬间被球场内的氛围所感染，也因此爱上了足球，甚至将足球视为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如今，9岁的陈浩宇已经读三年级，可他却因为心脏病，始终无法和同学一起玩耍，更不能做剧烈运动，当同学们在一起踢球时，他只在一旁观望，独自颠球。
这时，陈浩宇从医床上下来，蹬上两只鞋，跟在父亲陈海锋的身后，朝心内科走去。他们来到诊室外，看到医生正在向一位老人做最后的医嘱，待老人起身离开后，陈浩宇才坐到了医生的面前，父亲陈海锋将检查报告递了上去，医生简单阅览之后，便说：
“比以前有了好转，还是需要静养，不能过度劳累。”医生边说边在病历上做着记录。
“不能踢足球吗？”陈浩宇突然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放下手中的笔，惊诧地看着他，又抬头看看旁边的父亲陈海锋，过了半晌，医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
“小朋友，难道你忘了自己患有心脏病了吗？你的身体无法做剧烈运动，踢足球更是万万不可的，”医生又转对父亲陈海锋说：“我给他再开一种药，只要坚持每天服药，身体便会和其他孩子一样了，但不要让他做剧烈运动。”医生最后坚决地说。
“谢谢医生。”说完，陈海锋便拉起他的手离开了。
回家的途中，医生的话始终在陈浩宇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当医生宣布他不能再踢球时，就好像剥夺了他与好朋友之间的亲密接触一样。
“中午想吃什么？”父亲边开车边问他。
陈浩宇知道这是父亲为了打破沉寂的尴尬，所以他没有理会父亲，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将视线对准马路边的足球公园，小球场内有几个男孩正在踢球，陈浩宇非常想加入其中，但父亲的一脚油门又让车子重新启动，让他离足球世界再一次渐行渐远。
最后，他们在正午时分返回到了位于城南区的樱花郡小区，正值春夏之交，在小区入口的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的樱花树，当车子刚驶入小区，便看到樱花瓣在微风拂过后，翩翩落下。在小区中央有一片体育公园，那里有一座篮球场和一座7人制的足球场，当足球场没有人时，陈浩宇便会偷偷到球场练习射门。
父亲在把他送回家后，便立即准备驱车离开，在临行前，他嘱咐道：
“姑妈一会会来接你，晚上就到姑妈家睡吧！”
陈浩宇最不喜欢到姑妈家过夜，不仅仅是因为凤凰城小区离他的学校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而是表姐魏诗漫每次见到他都会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好像他就是她们家的瘟神一样。
待父亲离开后，陈浩宇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房间，从写字台下掏出足球，来到客厅颠起了足球，在颠过几脚后，他的注意力很快定格在了二楼的房间，他只知道那是父亲的书房，陈海锋也从未允许他进入过那间书房半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陈浩宇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二楼，轻轻地转动把手，门打开了，首先呈现的是一张写字台正对着他，上面摆放着一台电脑，房间右侧的一面墙被两组书柜占据，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关于足球方面的书籍，在靠近写字台的书柜上，则是许许多多金灿灿的奖杯，有金色的球鞋的奖杯两个，金色足球奖杯三个，银色水晶足球奖杯三个。
这些全是爸爸获得的荣誉，陈浩宇心想。他透过书柜的玻璃看到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照片。陈浩宇猛然回头，看到照片中都是父亲陈海锋年轻时在球场上的精彩表现，有些是带球突破，有的是与对手争顶头球，还有射门瞬间，以及进球后展开双臂的庆祝动作，每一张照片都弥留着陈海锋曾经辉煌人生的缩影。
此时此刻，陈浩宇仿佛听到了球场内的呐喊声，球迷们齐声高呼陈海锋的名字，所有的一切好像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一样。
突然，他快速回到客厅，抱起足球冲了出去，来到位于小区内的球场，将足球摆放好，抬头向球门瞄了一眼，随即甩腿射门，足球直奔球门而去。
职业生涯期间，最让陈海锋值得骄傲的，是在花城银河俱乐部所效力的五年时光，帮助球队连续四年获得C联赛的冠军，同时，他还收获了三座金靴奖和两座金球奖的奖杯。只要他在球场，总是会受到特殊照顾，但作为前锋，他敏锐的嗅觉经常在最关键时刻绝杀比赛。因此，很多人称他为“禁区锋霸”或者“球场上的疯子”。
陈海锋有着47场代表国家队出战的记录，但最终也没有能够帮助中国队再次进入世界杯，甚至连预选赛附加赛的资格也没有获得。就在那场比赛过后，他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宣布了退役的决定，一时间成为了社会关注的焦点和讨论的话题，具体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有他本人清楚。
他在26岁那年，和妻子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第二年陈浩宇便降世人间，这本是最幸福的时刻，但很快小浩宇被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他的妻子又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生仿佛跌入了低谷，在经历痛苦的决定后，他选择了退役。
为了照顾陈浩宇，他在北都市定居，经老队友介绍，他成为了凤凰小学足球队的教练，他本想几年后再次复出，没想到在校园足球的岗位上一呆就是10年。如今，他寄托于校园，希望从中找到未来的可塑之才，以此来实现国人冲击世界杯的梦想。
经过近两年对学生的培养，这支球队已日渐成熟，他们已经成为整个华北地区最有竞争力的球队，而在这一次的华北大赛中，他们一路闯入了决赛，与获得三连冠的海迪小学狭路相逢。
“贺晋，要稳住，守住位置……”陈海锋在球场边大喊。
身穿浅蓝色球衣的海迪小学正快速地传递着足球，他们一路通过了中场，渐渐逼近了凤凰小学的球门，在冲破凤凰小学的一道道防线后，在禁区前沿突施冷箭，一脚远射轰向了球门。最后只听“咣”的一声击中门框，反弹后落到了贺晋的脚下，他毫不犹豫地将足球踢出了禁区。
陈海锋看到贺晋把足球踢向了对方半场，心里长吁一口气，只要将后防线交给那孩子，他就会成为球队后卫线上的一道屏障，他心想。贺晋是球场上为数不多的四年级学生，他有一副瓜子脸，头发向两边分，戴一副半框眼镜，消瘦的身材让他在球场上没有任何对抗优势，但他总是能够在球场上审时度势，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上，这也正是陈海锋器重他的原因。
这时，陈海锋向场边的记分牌望去，上半场的比赛临近尾声，比分依然为0:0，队员们很好地贯彻了他所部属的防守战术，才让海迪小学在前15分钟里都难以找到破门良机。
“做好防守，坚持到底！”他再次朝球场内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回应了他：
“休想！”
突然，一个男孩纵身跃起，伸出一条腿像是蝎子摆尾一样拦下了足球，落地后又晃开了对他逼抢的两名凤凰小学的球员，快速带球向球门的方向奔去。男孩看起来只有10岁的样子，与同样四年级的贺晋相比，还要高出几公分，他的双腿细长，胳膊粗壮，显得他比其他队员还要魁梧，而他的脸则比较瘦长，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明显的黑痣，最吸引人的是他那与众不同的发型，头发鬓角部位全部剃掉了，只保留了头顶的些许头发，远远望去，像是一只搞笑的鸡冠。
男孩带球冲过了中场，面对几名对他围抢的凤凰小学的队员，他凭借强壮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撞翻在地，好像他又永远使不完的力气。
“凤凰小学的，都给我让开，我要得分！”男孩气势汹汹地说。
男孩的斗志很快传染到了其他海迪小学队员的身上，他们蜂拥而上，全部冲过了中场，加快了传球的频率，直逼凤凰小学的球门。
“防守，做好防守，后防不能乱！”陈海锋扯着嗓子竭力地朝球场内大喊，只奈他身后的海迪小学啦啦队，而他的声音被啦啦队声势浩大的助威声所湮没。
足球转移到了边路，海迪小学的16号在晃过一名后卫，向禁区内45°斜长传，禁区内的贺晋高高跃起，只见另有一位男孩跳得比他更高，力压贺晋重重地一记头槌，足球落地反弹入网，守门员只能望球兴叹。
那孩子的成长比想象中的还要快，望着取得进球的男孩，陈海锋不禁地摇了摇头，对手的求胜欲望更为强烈。他又看向海迪小学的替补席，对于海迪小学的那位主教练，陈海锋并不陌生，尹明哲是一个鲜族人，有着接近2米的身高，两条长腿就像两根柱子一样支撑起那魁梧的身材，虽然都曾是国青队的队友，尹明哲平日里为人傲慢，因为他的性格特点，经常在比赛中因比分落后而产生暴躁的脾气，后来便渐渐不再受主教练的重用，淡出了首发11人的阵容。
就在三年前，海迪小学异军突起，在华北大赛的决赛中，陈海锋才得知，退役后的尹明哲成为了海迪小学的主教练，他那浓密的头发向后梳，同时留起了络腮胡，一改球员时期的外貌，而他所调教的海迪小学，就像那满脸的胡子一样棘手。更不可思议的是，尹明哲的儿子继承了他身上所有的特质，而在那支球队中，他的儿子尹钰龙俨然成为了球队的领袖。
裁判吹响了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音，海迪小学凭借尹钰龙最后时刻的压哨进球，进入中场休息。
队员们一脸失望地走下球场，陈海锋知道他们仍在为中场休息前的失分还在懊恼，于是，他笑着拍手道：
“上半场大家踢得不错，很好！”
即使他这样鼓励了队员，他们依然很不开心地坐到了替补席上，有人利用中场休息时间抓紧补水，有的队员甚至将矿泉水浇到了头上，有的在头上直接罩上了一条毛巾，他看到队员们的情绪仍然显得低落，便继续说道：
“别哭丧着脸，孩子们，忘了我平日怎么和你们说的吗？你们在一起踢球是为了什么？”
“没有忘。”替补席上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低沉声。
“大点声！”
“没有忘。”
陈海锋抬头扫视替补席，看到贺晋边说边摇着头。这时，他接着说：“要享受足球的快乐，不是吗？你们就当这只是一场练习赛，发挥你们的正常水平。现在只不过才落后1分，下半场完全可以追回来。”
在一番动员下，队员们似乎如释负重，面部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陈海锋十分满意队员们此刻的反应。他又说：“贺晋，下半场你要盯住对方的9号，在防守中不要离开他半步，决不能让他又任何的得分机会，有必要的话可以对他进行贴身防守。”
“好。”贺晋点头。
“下半场比赛，要和上半场一样加油哦！”陈海锋再次用拍手的方式鼓励着队员们。
在他看来，让学生们要有一颗平常心去面对每一场比赛，要享受足球所带来的快乐，平日里的训练他就是这样说的，而在比赛中也是这么要求队员们的。
在队员们起身踏上球场后，陈海锋向海迪小学的替补席瞟了一眼，他看到尹明哲正对三名替补队员进行最后的叮嘱。当他们站起时，目测身高已经超过了170公分，和凤凰小学的队员相比，他们就是球场上的巨人。
三名替补球员分别身披10号、11号、12号球衣，他们拥有结实的体魄，和略显成熟的面容，胳膊上血脉膨胀，颈部的喉结也已微微鼓起。凭借他在校园里执教多年的经验，从未见过身高如此之高的小学生。他们真的是小学生吗？陈海锋心想。
下半场开始前，海迪小学做出换人的调整，当那三名替补球员踏上球场时，陈海锋看到他们出众的身材比凤凰小学的队员还要高出几公分，他们健壮的身体令凤凰小学的几名队员萌生恐惧感。
比赛在裁判的一声鸣笛下开始，队员们试图通过连续传球向海迪小学发起进攻，由尹钰龙领衔的锋线，像是一群饿狼在凤凰小学的后防线扫荡，几名后卫在慌乱中出脚传球，而对手的逼抢则愈加凶猛，眼看就要被断下，只见贺晋一脚长传踢向了前场。
足球刚刚飞过半场，便被替补登场的10号在中圈把球截了下来。随后，他晃开了一名凤凰小学的队员，带球迅速向凤凰小学的球门逼去。
“不要乱，注意防守。”陈海锋喊。
那10号带球来到了禁区外，突然把球踢向了空中，足球借着风力加速朝禁区内旋转，尹钰龙快速追上了足球，就在他甩开腿准备射门之时，一双脚从他身后伸了过去，将足球铲出了底线。
“犯规，点球！”被贺晋铲倒的尹钰龙气急败坏地说。
裁判没有理会他的申诉，示意比赛继续进行，尹钰龙在爬起后，似乎有意地撞了一下贺晋，两人因此发生了口角，站在场边的陈海锋隐隐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尹钰龙撇嘴道。
“下半场我会盯住你的。”贺晋从地上爬起来向尹钰龙发出挑战书。
“哼，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裁判的哨声很快平息了两人的冲突，场边的陈海锋察觉到了球场上的火药味，他双手抱胸，尽可能让队员们感受到他那份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时，尹明哲走到了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说：“老朋友，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我没事。”
“这也难怪，天气这么热，我看你也不喝水，要不让我的队员给你买杯冰咖啡吧！”
陈海锋没有理会他，可当尹明哲话音刚落，海迪小学开出的角球，被下半场替补登场的12号顶进了球门，比分改写为2:0，而此时，下半场刚开始不到4分钟。
“我的天啊，运气太差了。”尹明哲看着凤凰小学再次失分，他连连遗憾地摇头，“老朋友，你的球队遇到大麻烦了。”
他看着尹明哲露出狡诈的笑容，猜到了这场比赛存在着玄机，而他却发觉不到比赛中令人别扭的地方，但他的直觉在提醒，这场比赛尹明哲一定做了手脚，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到底做了什么？”陈海锋开始向尹明哲发问。
在看到他终于按捺不住后，尹明哲微扬起嘴角，诡笑道：“你看看你的队员，再看看我的队员，完全没有可比性，难道凤凰小学就没有更优秀的学生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海锋这次攥了攥拳头，他已经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无法忍受尹明哲的心狠手辣，利用非法手段赢得比赛，可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他没有证据证明尹明哲在这场比赛中做了什么手脚，至少他在场边无法看出比赛的端倪，任凭他的球队被海迪小学的队员蹂躏。
“老朋友，你确实需要接受我的邀请，喝一杯冰咖啡会让你放松许多！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很有趣的游戏而已，就这么简单！”尹明哲假惺惺地笑道。
陈海锋没有说话，怒目瞪视着尹明哲，当他的学生们如果知道这样的比赛会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恐怕会立即丧失对足球的兴趣，这无疑是对孩子们的一种精神打击。
“老朋友，祝你的球队好运！”说完，尹明哲转身回到了本队的替补席。
接下来的5分钟内，凤凰小学很少有机会将球通过半场，队员们想通过长传球直接找前锋，但海迪小学的后卫每次都能将球断下，球队又再次进入防守状态，加之海迪小学的高位疯狂逼抢，让凤凰小学的一些队员已经吃不消了。
海迪小学11号队员将足球传入禁区，尹钰龙和贺晋两人同时跃起争抢头球，但这次被贺晋争到了，守门员迅速将落下的足球揽入怀中，但贺晋在落地时，右脚狠狠地被尹钰龙压在了身下。
“啊！”球场内发出一阵尖叫声。
裁判很快暂停了比赛，场边的医护人员迅速地冲入了场内，在简单治疗后确认贺晋无法坚持比赛，裁判向场边示意凤凰小学换人调整，之后贺晋则被担架抬出了球场。
这时，陈海锋看到尹钰龙向场边的尹明哲竖了一个大拇指，尹明哲也用点头回应了他。
缺少了贺晋这样的中流砥柱，凤凰小学在剩下的比赛中彻底崩盘。海迪小学11号的远射，让比分变成了3:0，尹钰龙的凌空抽射，更是让门将毫无反应……
4:0！这是最后的比分。
比赛结束后，尹明哲走到他的面前，依然微扬起狡诈的笑容，说：
“老兄，对学生别要求太高，能力决定一切，踢足球不是踢毽子那么简单……呵呵，我们后会有期！”
“等一下！”陈海锋叫住了转身离开的尹明哲，“我虽然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花招，但肯定违背了比赛规则，我总有一天会查个水落石出！”
背对他的尹明哲当没有听到一样，耸了耸肩，道：
“那我们拭目以待……”
球场上，只留下依然泣不成声的凤凰小学的球员们……
足球飞越中场时，柳奕汶正站在前锋的位置上。球场上刮起一阵凉爽的风，足球借着风朝界外而去，他飞快地赶到了落点，伸脚勾住了即将飞出界外的足球。
当他把足球停在了脚下，抬头时只见一名后卫挡住了他的去路，柳奕汶先是停顿了一些，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在对方准备出脚断球的一刹那，做了一个假动作，利用右脚外脚背趟出一大步，从对方身边一身而过，带球刚刚突破至禁区内，便起左脚抽射，足球划出一条完美的直线，擦过球门的左立柱钻入了球门。
裁判一声长笛，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柳奕汶最后时刻的绝杀，帮助球队3:2取胜。
在走下球场后，柳奕汶从背包中取出一大瓶矿泉水喝了起来，这是他伤愈复出，踏上球场的第五场比赛。
“我们有国家级球员在，一定会继续保持连胜的。”离他不远的一位大学生兴奋地说。
柳奕汶身高达到185公分，这是一名职业球员标配的身高，长期在球场奔跑，令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虽然速度已经大不如前，但体格依然壮如牛，在球场的对抗上，始终没有落入下风，而他在球场上对足球有着一种特殊的理解。
就在六个月前的一场联赛比赛中，因与对手相撞，导致柳奕汶的膝盖骨受伤，考虑到他已经38岁，在职业球员中已经是高龄，于是在赛季结束后，他便宣布挂靴退役。
经过几个月的养伤，柳奕汶的伤势渐渐恢复，退役后的他选择加入一支草根球队，延续着自己的竞技状态。而这支球队中，有大学生、银行职员、小企业的经理，还有一些自由职业者，而他是这支球队中唯一一名前职业球员，当一群踢球的老男孩聚在一支球队里，只因心中那份对足球的情怀。
“你的那脚球传的很好，不然就没有机会。”柳奕汶举起矿泉水，敬了那大学生。
那球传的离谱，都快出界了。柳奕汶无奈地又喝了一口水，仔细观察这支草根球队，大学生只有区区的三五人，其他的都是30多岁的老男孩，真正踏上球场踢球的人越来越少，加之社会球场资源的匮乏，踢球人口的基数正在一点点减少。
身体刚刚恢复的那几天，柳奕汶到离家不远的一所中学外站了好久，专门观看体育课，而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踢足球的孩子只有区区的5、6个，只是在小范围踢球娱乐，而这样的情况，几乎在每一所中小学里上演，越来越多的孩子不喜欢踢球成为一种常态。
柳奕汶坐在球场边，又抽掉了一根烟。当他把球鞋装入背包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遮住了暖意的阳光。他起初没有注意，而当那影子开口时，他便愣住了。
“你果然没有离开足球。”
柳奕汶对身后的声音十分熟悉，那感觉就像多年失散的兄弟，即使没有看到身后人的正脸，透过地上那黑黑的影子，他也知道是谁。背对黑影，他撇嘴笑道：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样吗？你这个该死的疯子！”柳奕汶起身与身后的陈海锋拥抱在一起。
早年时，他们和尹明哲都曾是U19国青队的队员，并一起征战过亚青赛，并闯入了8强，那是中国足球低谷时最好的成绩，虽然此后中国足球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连续两届世界杯预选赛，最终都没有获得附加赛的资格。这期间，柳奕汶旅欧到过英超和德甲踢球，但和陈海锋一样在那个时期，是中国足球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离开北都体育大学后，柳奕汶带老队友到他常去的一家酒吧。每次运动之后，他都喜欢到这里喝上一杯啤酒，啤酒中的麦芽味能让他神清气爽，全身的乏力也随之而去。
“老板，两大杯黑啤酒。”柳奕汶刚踏进酒吧，便大声喊道。
“好嘞，二位请坐。”老板热情地招待。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临街的马路，人们来来往往穿梭在城市当中。
“伤势恢复如何？”坐下后，陈海锋问道。
“老伤复发而已，我上个赛季就想退役，只因和俱乐部有合同，所以又踢了一年。”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说话间，酒吧老板端上了两大杯黑啤酒，和一小盘花生米。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柳奕汶挑了挑眉，用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又小酌了一口啤酒，“我在英格兰还有一些朋友，想去那边考取教练资格证。”
“去英格兰？”
“是啊，明天的机票，大约9月份才回来。”他又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你还在那个鸟学校当校园教练？”这是柳奕汶对凤凰小学的特别称呼。
“我们的足球人口基数太小，不能仅仅依靠现有的那些球员，中国足球的希望在校园，那片校园土地里才有未来之星。”
“话是没错，”柳奕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但你不要忘记，在你从事校园足球的10年时间里，有多少人进入了俱乐部的梯队？我们这样的大环境，没有票子还是不行，很多家长还是会反对孩子们去踢球的。”
陈海锋没有说话，好像一时间变成了哑巴，柳奕汶对他说的话仿佛戳中了社会的现状。
“校园足球中，”柳奕汶继续说，“球场不公平现象每年都会发生，我在老家的一个表哥，他孩子在市级比赛中，便遇到了以大打小的情况，对方的球队中有几名初中生，最后导致比赛出现了类似排球的比分，25:0，还有很多比赛出现监管不力，球场暴力的现象。”
也许是他说了太多敏感的话，令陈海锋有些无言以对，只见他一直在喝啤酒，直到一大杯啤酒下肚后，他才开口：
“你还记得尹明哲吗？”
老队友的问题让柳奕汶感到一丝的惊讶。自从他从国外转会到花城银河俱乐部之后，便知晓尹明哲不断的辗转于各支保级队，只要他在哪支球队，哪支球队便会在当年顺利保级成功，当尹明哲转会之后，该球队第二年便降级了。
柳奕汶小心翼翼地放下准备夹花生米的筷子，说：
“你问他干嘛？”
“他的为人。”
“他的为人，你我应该最清楚。”柳奕汶点燃了一根香烟。
“我是指，在我退役后的几年里，他的为人……”
柳奕汶张开嘴吐出一缕白烟，又吸了一口，说：
“我们的联赛虽然很热闹，但有一些比赛依然存在问题，在这里我便（不）多说。但尹明哲的手里有无数的人脉关系，这些都是人人知道的事情，而大多数人也是乐意帮忙，直到他退役以后，那些比赛便被人渐渐遗忘。”
“如果是这样，中国足球何时才能盼来希望？”陈海锋义愤填膺地说。
“海锋，我们只是一名球员，要做的就是把球踢好，退役后当一名教练……”
“但我们不能让孩子们在一个充满污染的环境里踢球。”
老队友的话让柳奕汶无话可说，他又吸了一口香烟，哼了一声说：“看来那句话说的很对，你真的是一个疯子，我劝你不要那么去做。”
“我一定要把事件的真相查出来。”说着，他拿起衣服离开了酒吧。
柳奕汶望着老队友远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后，打了个手响，“老板，买单。”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了凤凰小学的校门外，不少家长站在学校门口，等待放学铃声响起，便可以将学生接走。陈海锋向司机付了车费后下了车，他向保安室打了一声招呼，只见伸缩门敞开一个身位的缝隙，便径直走了进去。
凤凰小学是在10年前与校外的凤凰城小区同时兴建起来的，全小区一共100多栋楼，以及40多幢别墅，在小区中央地带还有商业街和体育公园，靠近小区北侧有一片人工湖，沿湖地带还有成片的柳树，每当夏季来临时，这里会成为人们纳凉的好去处。
而凤凰小学则在小区的南门外，校门朝西，正对校门的是由大理石砖铺成的校园小广场，一直延伸至尽头的学校东门，广场左侧是一片小球场，四围是塑胶跑道，右侧是一栋四层高的教学楼，低年级的学生在这里上课，同时还有一些兴趣班。主教学楼则在球场的另一侧，奶油色的教学楼呈L型，学校大部分的学生都在那里上课。
陈海锋走到球场边，环视整片校园，靠东侧的球门后有一棵梧桐树，在经历10年以后，它已经枝叶繁茂，天气炎热时，他都会带领队员们在那片梧桐树下的阴凉地商讨比赛的战术。
年复一年，陈海锋目送球员们一个个离开球队，但终究还是没有为球队赢得一座冠军奖杯。当海迪小学崛起后，这种奢望更加变得遥不可期。
“海锋老师！”他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陈海锋转过身，只见涂慧君正快步朝他走来。她是球队的领队，也是学校的语文老师，一个接近30岁的女人，飘逸的秀发散至双肩，偶尔也会扎成马尾辫，她那明亮的眼睛十分迷人，每次眨眼时，透过红色半框眼镜传递出的眼神，就好像带着220伏的电压，瞬间能将人迷倒，当她走到身边时，身上那股郁金香般的气息更加体现出淑女的气质。
“您下午去哪里了？我一直联系不到你。”走近后，她说道。
“去找了我的一个老队友。”陈海锋敷衍道。
“今天下午的训练……”
“取消吧。”
队员们刚刚经历了惨败，心情一定糟糕透了，如果拉出来训练，反而会让他们更加痛苦，陈海锋心想。
涂老师露出一张惊讶的表情，显然她有没说完的话，但被陈海锋憋了回去。
“那，我就……”
“等一下，涂老师，”他叫住了即将离开球场的涂慧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你能搞到海迪小学全校学生的名单吗？”
这一次，她不仅嘴巴张的很大，眼睛也瞪的很圆，“海迪小学全校学生的名单？”
“是的。”他肯定。
“我试试吧。”
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办公室，陈海锋泡好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到了涂老师的面前，她接过咖啡后，便问：
“海锋老师，您要这份名单做什么？”
他端着杯子坐到了沙发上，将咖啡杯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你只管将这份名单搞出来，然后去通知学生今天的训练取消就可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边说边想。
大约几分钟后，涂老师将一份打印好的名单递给了他，陈海锋接过后仔细看着这份名单，上面包含了海迪小学全校所有学生的名字，而在第二份名单中，则是海迪小学足球队的18人大名单。
“那我现在去告诉学生们，训练取消。”涂老师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女教师离开后，陈海锋拿起笔，依据海迪小学球队名单，在多达1500人的学生名单中，找寻队员的名字。这场比赛一定有问题，他边想边在名单中找到尹钰龙的名字，并在旁边画了一个对勾。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办公室里对照球队名单，在海迪小学全校1500人的名单中一一确认，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寂静。
“……是的，姐姐。我当然回去……时间上……”陈海锋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晚上20:05分，“你把浩宇送回来吧，我现在就离开学校。”
说完，他挂上了电话。望着还有三个未打钩名字，他又在名单中浏览了一遍，惊奇地发现没有这三名学生的名字。这不可能，他笑了笑。他又重新浏览了名单，依然没有找到。
离开学校时已经是深夜，他开车回家的途中，一直回忆着昨天刚刚结束的决赛，以及刚刚未从千人名单中找不到的名字，这令他更加肯定在那场决赛中，中场被换上场的三名队员并非来自海迪小学。
陈海锋带着倦意回到家，打开房门时看到墙上的时钟显示是晚上10点30分，漆黑的客厅空无一人，唯有玄关的灯闪着微弱的光。他轻步来到陈浩宇的房间外，敞开房门看到浩宇早已入睡，他走进去为孩子盖好被子，又将枕头边的足球小心翼翼拿开，放到写字台下后方才离开。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映射到书房时，陈海锋正趴在写字台上，手机闹钟的声音将他从梦中唤醒，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份举报文件，他点击打印，几张纸从旁边的打印机里滚了出来。随后，他将文件装入了一份档案袋，离开了书房。
在简单洗漱之后，他又为浩宇准备了早餐，拿着准备好的举报文件出了门。车子在刚上路时，还一切正常，当行驶到第四个路口，信号灯正由绿变红，黄灯的闪动在提醒着马路上行驶的车辆。
陈海锋踩了一脚刹车，汽车没有反应，他以为踩错了，再一次踩了刹车，汽车仍以40迈的速度行驶。刹车失灵了，他在一瞬间仿佛意识到灾难的降临，如果不能闯过红灯，会被两边的车撞翻的。
这时，两边的公交车已经启动。陈海锋咬咬牙，将油门踩到最大限度，汽车以80迈的速度冲了出去，像是一枚火箭弹飞快地从车辆间穿过。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方的十字路口因为他的闯红灯，而造成了车辆的追尾。
现在必须想办法让车子停下来。他调试了变速器，但发现汽车在刚刚加速后，以80迈的速度向前飞快行驶，而下一个十字路口已经渐渐逼近。他使劲按着喇叭，提醒周边车辆避让，借着绿灯他又闯过了一个十字路口。
幸运躲过两劫后，陈海锋仍没有放弃让汽车停止，但他发现下一个路口即将到来，几辆集装箱货车如巨吨怪物一样，成群结队从他眼前经过。面对这条筑起的铁墙，陈海锋的车子像是在马路上行驶的炮弹直接撞了上去，强烈的撞击声犹如打雷一样，整辆汽车凹进了集装箱的铁皮当中，被拖行了数十米才停止，摇晃的车子让陈海锋感觉世界都在旋转。他趁着还有清醒的意识，将那份举报文件紧紧握在了手中。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喊他的名字，以及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
铅笔在画纸上的簌簌声，好像竹林里吹过的阵阵秋风一样。画架旁摆放着一个水杯，魏诗漫每画一笔，都会抬头看它一眼，继续在画板上勾勒着水杯的外形。
窗外的夕阳正红，将整片云彩染成了橘色。好美啊，魏诗漫望向远处即将落山的红色夕阳，内心不由地感叹。下课铃声的突然响起，她才回过神。
“大家回去把今天的作业完成就可以了，放学。”老师宣布。
随后，便听到素描班的同学收拾画板的声音，魏诗漫小心翼翼地将画板装好，又把水杯放回到书包里，方才离开素描教室。她是一个细心的女孩，有着可爱的心形脸，留着梨花公主般的发型，身材苗条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在凤凰小学读四年级的她是班内的班花，在（而）同班其他的女孩中，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发福，肚子胀得就好像被气筒充满的气球，加之又缺乏锻炼，她们脸上都是圆润润的肉肉。
魏诗漫不喜欢运动，不管任何体育项目，她都没兴趣。进入四年级后，学生可以依照爱好可以选择兴趣班，当她看到素描班时，便立即报了名，只要不和体育扯上关系，让她学什么都乐意。
当她走出教学楼时，看到操场上空无一人。若是往日，她在B座三楼的素描教室，透过窗户都会看到舅舅带领足球队训练的场面，这是她允许自己世界里唯一可以出现的体育元素。但不知为何，两天以来足球队一直没有训练，也没有看到舅舅陈海锋的身影，这不免让人担忧起来。可是在少了往日的喧闹后，此刻的球场显得那么的宁静。
“嗨，”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袁辛茹，你吓死我了。”魏诗漫委屈地厥了厥嘴。
站在面前的女孩，是她的好朋友，也是无话不说的好闺蜜。袁辛茹的个子比她稍矮一点，圆圆的脸蛋被波波短发包裹，双颊透着腮红，好像特意抹过粉底一样，每当好闺蜜笑起来时，在她的双颊会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这么早就要回去啊？”好闺蜜问。
“是啊，我还有素描作业，下次的兴趣班，老师要检查。”
“原以为你可以加入啦啦队的。”在得知魏诗漫要回家后，好闺蜜略显遗憾地说。
“啦啦队？”
“学校组织的啦啦队哦，”她眨眨眼说，“专门为了各支球队助威的啊，你要参加吗？”
“不了，”魏诗漫友好地摇摇头，她不想和任何一个体育项目扯上关系，尤其是那该死的足球。
“那好吧，”好闺蜜再次遗憾地说，“那下次有球队比赛记得来加油哦！”
魏诗漫向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便告别了自己的好闺蜜。在回家的途中，她一再告诫自己，只不过是一支啦啦队而已，别忘了她可是好闺蜜。最后，她还是决定接受这一现实。
当她回到家时，只见一楼客厅空无一人，厨房里也没有传出平日切菜的声音，卫生间也看不到人，但在一楼能清晰听到二楼搬卸东西的声音。
“妈妈，和你说了多少次，我的房间……”魏诗漫边说边走上二楼，走廊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妈妈，你这是干嘛？”
“这个房间好久没有收拾了，所以想清扫一下。”从房间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陈涵雨是一位家庭主妇，也是陈海锋的姐姐，她的丈夫魏思宏是一名杂志社的主编。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她依然保持着水润的肌肤。
“那你也要等……”魏诗漫边说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当她打开房门时，只见一个男孩在她的房间里颠足球，她惊讶地瞪着比珍珠还大的眼睛，大叫道：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宝贝？”陈涵雨很快来到了她的房间外。
“陈浩宇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对于魏诗漫而言，任何与体育相关的人和物件，都不允许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房间里出现了一只蟑螂，令她憎恶。
“亲爱的宝贝，他可是你的弟弟，今天晚上他要住在我们家。”妈妈耐心地对她说。
“住在我们家？”魏诗漫挑了挑眉，“那他应该去客厅啊，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诗漫，你听我说……”
“喂，不要踢球了，快点从我的房间出去！”她根本不想听妈妈的唠叨，也不想看到陈浩宇，即使是她的表弟也不行，更重要的是那令人憎恶的足球。
弟弟停止了颠球，惊诧地望向她，魏诗漫径直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足球，塞到了旁边的书包里。
“诗漫，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快点停止！”
她没有理会妈妈的劝告，又将写字台上一些关于陈浩宇的课本和作业塞进了书包里，最后连同足球一起扔到了走廊上。
“魏诗漫，你必须道歉，你这样对待弟弟是不对的。”妈妈抬高了声调，显然她已经生气了。
“Okay，”她淡定地说，“如果他能从我的房间里出去，我就道歉。”
只见妈妈看向房间里的陈浩宇，没过一会儿，弟弟便说：“好吧，我离开房间。”
魏诗漫目送弟弟走出房间后，猛然地把房门关上，并将其反锁，嘴里小声嘟嚷道：“我讨厌足球。”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晚饭时才出来。当她来到餐厅时，看到陈浩宇坐在她的位置上，本来就在怄气，见到这样的场面，便更加愤怒了。
“她为什么要在我的位置上？”魏诗漫气势冲冲地说。
“亲爱的宝贝，他是你的弟弟。”爸爸走过来说。
“我要在我的位置上……”
“今天你坐我的位置，”魏思宏边说边把她推到陈浩宇对面的位置上，“陈浩宇可是我们家的贵宾。”
可她依然难以消气，用筷子加了几粒米后，便再没有胃口吃饭了，“我不想吃了！”她重重地放下了筷子，又再次回到房间里。
在房间里完成作业后，魏诗漫再也忍受不了饥饿。于是，她到厨房寻找食物，在那里遇到爸爸正在泡咖啡。
“Hi，你还好吗？”他问。
“饿了。”话音刚落，从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声。
爸爸端着泡好的咖啡，走上前像拥抱恋人一样搂住了她的肩膀，说：“你妈妈今天很生气，她对你今天的表现极为不满。”
这时，魏诗漫默默低下了头，她承认今天的心情相当糟糕，但我就是不喜欢他在我的房间里踢球，她不服地咬了咬嘴唇。跟随爸爸来到他们的卧室后，看到妈妈向她翻了一个白眼，又继续叠衣服。
“让我们聊一下吧，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爸爸坐在了靠近窗户的写字台前，咖啡杯放到了电脑旁。
“他在我的房间里踢球，会把我的画架弄坏的。”她恶人先告状。对，这个理由很棒。
“他是你弟弟！”
我是你们的女儿啊，魏诗漫委屈地看向眼前的父母，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去袒护陈浩宇，仿佛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而陈浩宇才是他们的家人。
“亲爱的，”爸爸拉起她的手，让其坐到了床边，“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帮助陈浩宇度过难关。”
难关？什么难关？魏诗漫疑惑地看向爸爸，只听妈妈接着说：
“我们商量过了，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妈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浩宇从小便没有妈妈，一直和你舅舅生活在一起，我们是他在这个世界除了他爸爸以为（外）唯一的亲人。”
“妈妈，你们在讲什么？”魏诗漫越来越不理解了。
“你的舅舅陈海锋遭遇了车祸。”
“车祸？”
“虽然及时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医生说会昏迷不醒，至于何时醒来连医生都不知道。”说到最后，魏诗漫看到妈妈的眼角溢出一丝泪水。
“这件事情我们还没有告诉浩宇，一旦告诉他，浩宇一定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爸爸郑重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接纳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
在离开父母的房间后，魏诗漫只感觉内心五味杂陈，但无论如何，从今天起，她都要和那该死的弟弟共处一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