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血色天空，如被人泼上红色油漆般不断蔓延着狰狞与恐怖的花纹。
空气中飘摇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这股恶心的味道似乎是从男子手边的那滩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的黑红色液体上发出的，但他就像失去所有的感觉似的，右手不断地在那滩液体上前后来回地摩擦。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呆如木鸡，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耳边时而钻入几声凄楚的哀嚎，犹如傍晚乌鸦的鸣叫，又好似在为男子眼前堆叠的两具尸体颂唱着挽歌。
以前居然没有发现，世界其实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
是血一样的红色。
畏惧，让人不敢触碰的红色。
“哈……”
男子的嘴巴几度张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在空气中不断响起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面对眼前的情景，但每每再见之时，内心依然沉痛到麻木不已，没办法说话。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
且不论复仇是否能够成功，甚至连仇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所以除去一句对不起，无限循环的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但那也只是前几次的反应，至于现在，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除去空洞无神的目光，木偶一般的表情以及胸腔无尽的悔恨、懊恼还有仇恨，再无其他任何东西存在。
突然，男子面前的两具尸体动了。
虽然是好似爬虫那般缓慢的蠕动，总而言之其中一具体型大一点的尸体突然抬起头来了。
垂在眼帘前的发丝被血液纠缠着黏成几团，从中冒出两抹幽蓝如鬼火般妖冶的光，隐约能看见她的眼眶睁得老大无比，叫男子不禁心神一颤。
“琪里………”
男子神情痛苦，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两个犹疑不决的字。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与渗人的外形相反，女子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正常，就像是一位花季少女被心上人抛弃之后的幽怨语气。
“………”
男子痛苦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看着我？你也觉得我现在这样很丑陋对吗？你已经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了吗？”
女子撩开遮住自己面容的发丝，露出面目全非的脸，缓缓地挪动着身体接近靠在墙边的男子。
她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只剩白森森的骨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比阴冷的气息。一双本该白皙如玉的手，此刻也是千疮百孔，从中向外不断地冒着红花。
她用这双手抓住男子的裤脚，嘴里仍在不停地发出责问。
而男子还是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他只是将头埋在双膝中间，发出一声极为悲切的低吼。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受到多少次这样往复循环的痛苦，用力地将脑袋抱得很紧，快窒息的程度。
“爸爸……”
猛然一声清脆又稚嫩的童声让男子再次身心一颤。
“你不认得我了吗？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委屈的童声逐渐贯穿自己的耳膜，男子开始发疯似的摇起头来。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幻象，但涌动在他内心的纠结又注定他无法自主走出这个幻境。
他需要的睡眠时间其实并不长，每天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抵得上常人8小时的质量。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有短暂的梦境，夜复一夜地在此梦境中遭受自己良心给予的折磨。
一年了。
起初他还会为能在梦中见到死去的妻女而高兴，即便她们是这幅模样，即便她们一直在说着让他无地自容的话，可只要还是她们就好。
可现在想想，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谁都没有办法夜以继日地面对完全没差别的事情，他也曾努力让自己适应，但真的做不到。
他很想念自己的妻女，但绝不是这样。
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之所以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仅仅是因为重复的噩梦，更是因为对自己无能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楚。
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但没有解决的办法。
是啊，在这座城市生活，已经一年了。
离那个让他坠入深渊的夜晚，都过去已经一年的时间了。
但关于杀害琪里和小枫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如此，就算自己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又怎么样？
就算自己没日没夜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巡逻又怎么样？再多的惩奸除恶也掩埋不了自己是个废人的事实。
妻子女儿的血海深仇都报不了，他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是自我安慰，自我逃避罢了。
“爸爸，我好想吃鱼香肉丝……”
这是男子的女儿小枫生前最爱吃的一道菜，如今也是最令男子感伤的一句话。
记得以前阖家幸福的时候，他总是会和小枫说爱吃的菜不能多吃，否则再爱吃也会变得厌倦了。
所以他就告诉妻子，鱼香肉丝一个星期做一次就好，这样一来小枫每次吃到就都会像第一次吃到那样，非常的幸福满足。
但现在，他很后悔当初没有让小枫多吃一点。
可谁又能想的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而随着小枫这句话的说出，男子也明白今夜的梦境就要结束了。因为每天都是一样，这个“噩梦”每天都会以令他最难过的一句话作为梦境的终结。
“对不起……”
男子跪了下去，面目痛苦到扭曲。
“对不起………”
“来，说吧。”
“说什么？”
“装傻？”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行，那就说点你能听懂的。年纪轻轻人模人样的，为什么想着要去做‘碰瓷’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儿？”
“谁碰瓷了？”
“嘴还挺硬，你知不知道我们可以拘你十天半个月？”
“不行，我还有事情处理。”
“我们是在对你进行思想教育，明白吗？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是不可能现在放你离开的。”
“我真没碰瓷，那司机酒驾，我是去救人。”
“不是碰瓷你往车子那儿跑？还救人？要真酒驾真撞上了，你能救得了？以为自己是超人？小小年纪怎么脑子里想的尽是一些歪门邪道。”
“我…”
“够了，我现在恭喜你，为自己赢取了拘留十天的大奖。”
“你们不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么做，这不合理。”
“看你的样子也像是学过几天法律，那你不知道碰瓷会给社会造成极大的恶劣影响吗？你周边的环境说不定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的，但如果当时我不去，那个女孩就会面临被车撞到的危险，到那时又该怎么算？”
“就算事态发展成那样，法律自然会制裁那个司机，所以并不需要你一个小毛孩子逞英雄逞能。”
“这什么观点？你这是对女孩生命的不负责任。”
“扯得远了，你还是先好好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
直到看着男警察的身影从审讯室门口消失，李原夜也没能再憋出一句话来，他不是一个口才很好的人，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这种顽固守旧的家伙。
不过他并没有为此事困扰太久。
因为刚刚才离开一会儿的男警察又急匆匆地走了回来，此刻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对李原夜强颜欢笑道：“李先生，您现在可以走了。”
还没等李原夜说话，男警察就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小跑着过去替他解开双手的镣铐。
李原夜虽然对自己能迅速且顺利地从这地方出去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心怀疑惑，毕竟这警察的态度能在前后不到一分钟里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定事出有因。
待到他走出审讯室来到派出所大厅的时候，他发现先前被他从车轮下救走的女孩正双手合十、一脸期冀地望着他，他暗暗点了下头恍然大悟。
看这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有点背景啊。
但他也不想和别人攀上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救人而已，于是便在还以对方一个感谢的微笑后朝外面走去。
说实在的，李原夜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嗯，他必须马上回家去，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背后冷不丁地响起女孩的声音，李原夜侧头看去，对方正眨着两只大眼睛用无比崇拜的目光在看他，手上的手机界面则是微信扫一扫。
李原夜搔了搔右脖颈，有些犯难却也很不客气地说道：“抱歉啊小妹妹，我现在还有急事，可以的话改天再聊吧。”
“好吧。”女孩略显遗憾地点了点头。
李原夜对此稍显吃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应付过……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果然没这么容易。
“我不用微信。”
“啊？”女孩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就像她说的那样——“都9102年了还有人不用微信的吗？老铁你别这么冷漠嘛，我们加个微信又没关系的啦。”
“我说的是真的。”李原夜有些无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他说的话呢？
“那我给你下一个吧！你手机总该有的吧！”女孩说着就要从李原夜的身上搜出手机来。
可这种太过于热情的举动明显是引人反感的，李原夜也不例外，他非常果断地在女孩碰到自己前往后一闪拉开距离，而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的女孩都像你这么不矜持吗？”
也许是被这种突然严肃又冷酷的语气给吓到了，总之女孩的神情与动作一致地停顿下来，旋即眼神委屈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李原夜见此情形不禁在内心大呼悲惨，看来现在的女孩不仅不够矜持，而且太娇柔了，才稍微说了句狠话就要哭，可见爹妈平日里对其溺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宠成这样。
想归想，这大庭广众的要真把她惹哭了，派出所可就在后头呢，只好硬着头皮道个歉，然后赶紧闪人了。
“嗯……那个，刚话说重了，不好意思。”
天知道李原夜是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和自我拷问才说完这句话的，但在他即刻闪人的当口，女孩突然又破涕为笑，用比他还要快的速度靠近，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
李原夜又懵了。
“我叫做商青瑶，从小到大没啥优点，但眼睛很厉害哦，懂我意思吧兄弟。”女孩将脸凑到他的耳边，用狡黠的语气自我介绍道。
李原夜没有应答，应该说他现在无法思考。
他很多年没近过女色了。
他可以在面对邪恶时做到毫不畏惧，可以在面对危险时从不退缩，但面对一个和自己这般贴近的、样貌靓丽的少女，一时间还真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
“当时那辆车离我只有两厘米的距离，车速目测应有五十码左右，我的位置则刚好踏入车头中心点，即便我反应超神也是避无可避。”
“那种情况下除了上帝能救我，我还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或许你能替我解答？”商青瑶透过话语完美重现了当时的情景细节。
这下李原夜终于清醒过来，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加你微信。”商青瑶很认真地回答。
“………你这是威胁我吗？”李原夜会过意来。
“当然呀，这是很明显的威胁啊。”商青瑶俏皮地眨了下眼。
李原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皱了又松开，又望向西边已经落下半个的太阳，最终叹了口气，将手机交到少女手上。
商青瑶接过手机，一脸兴奋地操作起来。
李原夜则是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坦白说，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女人，缠人就算了，偏偏心里面的鬼点子还很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都怀疑先前她那要哭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了。
待到商青瑶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以后，方才把手机交还到李原夜手里，只听她又用鬼马的语气说道：“谢谢大恩人愿意给我一个加您微信的机会，小女子不胜荣幸！”
我愿意了吗？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李原夜在内心毫不留情地揭露着事实真相，但面上还是强撑笑脸，尽管这笑比哭还难看。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商青瑶说着，目光中又浮现出期待。
“李原夜。”嗯，李原夜放弃所有的抵抗了。
“好嘞！”商青瑶迅速在微信上做了备注，遂即又把微信的一些基本操作说明了一番，李原夜也硬着头皮听完了。
而正当他认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商青瑶突然面露严肃地同他讲道：“你可不能悄咪咪地把我拉黑哦！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如果我发现你拉黑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是怨魂吗？
李原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现代的女性了。
商青瑶见他点头后，终于才心满意足地同他做了告别。
看着少女蹦蹦跳跳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原夜长舒一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恶魔比以往他遇到过的危险还要可怕啊。
好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她送走了。
李原夜整理了一下心情，神情重回冷漠。
夜幕已经降临，他的动作得加快了。
李原夜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
他的原则性很强，所以生活中鲜少出现规律紊乱的时候，但毕竟活在这个复杂纷乱的社会，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不可抗力存在。
例如今天，他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就遇到一起碰瓷事件。
没错，又一次的碰瓷事件。
他抿着嘴唇心情很复杂。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把“碰瓷”给认定为是让他触霉头的事件了。
一想到昨天的那个活力四射像是嗑了药的少女，他还是忍不住打寒颤。
但他内心的正义感终究还是更强大。
正义驱使着他的行为。
此时的车祸现场已经围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人，其中不乏目睹了全过程的人，他们正在与其他的人一脸正气的低语，内容大概是他一定会为这次碰瓷主持公道。
而这次碰瓷事件的两位主人公，一位是黑色本田车的车主，另一位则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
“大哥你没事吧？！”
黑色本田车的车主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比被撞者还要小的男人，他此刻俨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显然自己也是懵逼的，应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上碰瓷吧。
“没、没事，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可接下来中年男人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出乎意料，他居然没有讹钱。
年轻的男车主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还小心翼翼地又询问了一遍，直到从中年男人嘴里再次听到让他快走的话后，才大松一口气，迅速驾车离去。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在不明所以的猜疑中散去。
中年男人却好像确实被撞到似的，起来得有些吃力，就在他一个没站稳又要摔在地上时，一只手扶住他的臂膀，将他重达180斤的躯体给立得稳稳的。
中年男人抬眼，看见的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人。
他笑眯眯地同对方道了声谢，然而在他站稳后对方似乎也没有要松开他臂膀的意思，便疑惑起来。
他并不认识此人啊。
而且现在看来……
他尝试着挣了挣，却发现臂膀犹如被一只铁钳夹住，纹丝未动。这位年轻的小哥好像有着与外表很不相符的巨大力气。
“借一步说话？”李原夜看着对方困惑中带着一点恐慌的表情，不禁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溢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可以。”通过刚刚短暂的角力，中年男人知道对方的强大不是自己所能抗衡，自然也不敢违抗其意。
在跟着李原夜穿行几条小巷后，两人最终在一个死胡同里停下，期间李原夜一直没有松开手，中年男人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小哥该不会是基佬吧！
“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很适合我们这种人对话。”李原夜转身面向中年男人，眼神倏地一下变冷。
中年男人顿时只觉一丝凉意从心底升起，但他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得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你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别装蒜了，你是真的被那车给撞到了吧，而且撞得还不轻，但你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除去撞击产生的一丝晕眩感，也难怪大家都会认为你在碰瓷。”
李原夜头头是道地说着，而中年男人的额头上已经分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了，显然他现在很紧张。
“之后你让别人赶快离开，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害怕引来警察，如果调监控录像的话他们也会轻而易举地发现我所说的不寻常处，这样你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李原夜眯起眼，冷笑道：“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的回答有半句谎言，你将永远无法走出这条胡同。”
中年男人知道李原夜的确有这个能力，当然他到这里以后也没有过耍心眼的想法，遂连忙点头。
“你的名字。”
“王正梁。”
“来此的目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W市人，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那么，目的。”
“没有目的啊，我今天第一次走这条路，是因为刚换的工作，新公司必须从这边走，这边是最快的路线。”
“再给你一次机会。”李原夜说着，将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眼瞅着中年男人的手臂肿得更厉害了。
“大大大大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来这边上班的！您、您别使劲了！疼啊真的疼！”
李原夜盯着中年男人涨成煮猪肝色的面孔细细思忖了一下，而后终于将手松开。
王正梁见自己被释放了，不禁连忙将忍痛憋住的一口气用力地吐出，又见自己被捏住的地方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整条手臂都快失去知觉了，心里不由一阵唏嘘。
“大佬，您才是……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这是我想问你的话，回答吧。”
“我真叫王正梁，这是身份证。”王正梁说着立马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证明没有说谎。
“装糊涂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
王正梁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硬茬了，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份力量，这不属于我，我根本不想背负这样的责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是有一天早上醒来莫名其妙就获得了超出常人数十倍的肉体强度……这样的力量，至于这个数值是怎么来的，嗯，如果我说是自己找很硬的东西比如板砖、铁棒一点一点测试出来的你会不会嘲笑我……”
不知道为什么，人如果在很自信的时候周身是会形成一种气场的，这种气场是非常玄妙的东西，但真能被察觉。
李原夜现在就能从王正梁身上察觉到。
即便他非常想从王正梁身上找出哪怕只有一点虚假的东西，但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
他知道王正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放手，现在当然也没有怀疑。
“我不会嘲笑你，但我想知道除去肉体强度以外，你还有发现其他的能力吗？”
“目前真没有了，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能力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一种负担，多了的话更加痛苦。我的理想只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现在也没变过。”
王正梁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境遇并不满意。
而这一点似乎和李原夜所想不谋而合，他也不止一次地在脑子里冒出“自己如果是个普通人就好了”的想法，那样的话他就不必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
“我相信你说的话。”
李原夜拍拍王正梁的肩膀。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态，就算保持不住，也绝对不要将力量用在歪门邪道上，否则必会被黑夜审判。”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得带我一起走啊！我都不认识这附近的路！”王正梁见他要走，不禁赶忙出声。
“喔对，那一起走吧。”李原夜想想也是，自己把人带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总得给人带回大路上去。
王正梁立马跟上对方的脚步，他突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酷。
十分钟后。
“好了，我们已经回到大路上了，你赶紧去公司吧。”
“好，谢谢你。”
三分钟后。
李原夜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跟着他，回头一看，却发现王正梁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
“没有呀，我也是走这边去上班啊。”王正梁双手一摊，无辜地回答道。
“……哦。”
李原夜淡淡地应了一声。
想想也是，也没有明文规定说这条路只能他一个人走，再说这个方向本就通往写字楼云集的创业街。
既然都发现了，那么王正梁也收起先前的不好意思，与李原夜并排而走，同时还笑嘻嘻地说道：“大佬，你说咱们俩不会是同一家公司上班吧？”
“我有名字，李原夜。”
“喔喔！李哥！”
“我年纪比你……”
李原夜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惹得王正梁在一旁因为好奇不住地眨着眼。
“不，没什么，随便你叫吧。”他想到现代社会叫一个人哥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对方年纪大，现在没有以前那么严谨，索性也就无所谓了。
“嘿嘿，李哥，你玩英雄联盟吗？英雄联盟界里面也有一个叫李哥的，超级牛皮，世界第一中单，三冠王。不知道你的水平怎么样？”
“我不玩。”
“喔……打扰了。”
“咦？李哥，你也喜欢吃豆腐脑和油条吗？我喜欢吃面窝和豆浆，哈哈哈。”
“李哥，你也是在这座大厦里上班？好巧啊我也是，我们不会真的在一家公司吧，哈哈哈哈！”
“李哥，你也是在梦幻漫王工作？！这太巧了吧！”
李原夜忍受了一路的叽叽喳喳，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王正梁会真的跟他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他突然有些茫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的语言轰炸。
他觉得王正梁应该正视自己的第二项能力。
他没有理会王正梁，打卡后径直去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始吃早餐。他打开电脑，从网页上搜索到自己认为最下饭的电视剧武林外传，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他希望电视剧里精彩的剧情能让他变得清醒一点，并且由衷地希望王正梁不要和他是一个部门。
“嘿！李哥！你坐在这里啊！”
“………”
不会吧……
王正梁入职的部门是技术部，和李原夜所在的漫画部相隔至少五十米的距离，还顺道有个弯儿。
理论而言两人在工作时间是很少会碰面的，所以王正梁在去部门报到前特地绕道来跟李原夜打个招呼。
“原夜，那个男的是谁啊？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喔。”
李原夜的身边，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女生问道。
李原夜在这家公司的工作岗位是漫画助理，而这位名叫方珊珊的可爱女生实际上是他的上司，他们这组的组长。
他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对方服务的，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今早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李原夜简短地回答着，而后将耳机戴上，专心地吃起早餐看起电视来。
方珊珊见状知道他不想多提，自己也就不问了。
她打开PS绘图软件，准备检查一下昨天的稿子。
漫画部，相较于其他部门在工作上的严谨有序一丝不苟，它的运转过程显得非常特立独行。
首先它没有对于工作规范的硬性标准，你可以在工作时间里随意看漫画、动漫甚至电影、电视剧。
偶尔还能玩玩游戏。
当然玩游戏这个只限于编剧，因为他们需要大量的灵感来创作自己的东西，而游戏里的剧情、怪物形象、建筑形象等，都可以借鉴到他们的文稿设计中。
其实这个算不算是一种偷懒的借口，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绝对的答案。
但确实有一名编剧通过玩游戏给出了不少让人满意的创作，后来老板也就彻底放宽政策，允许漫画部员工娱乐化工作，惹得其他部门的人无比羡慕。
不过他们只看其一，不知其二。
创作过程中的艰辛根本不是旁人能明白的。
当创作者绞尽脑汁都无法对人物画面下笔、甚至无法写出一个字，那种脑子一片浆糊跟八宝粥似的感觉，简直快要让人发疯到想把双手给剁了。
李原夜就有过这样的体会，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漫画助理，在整个漫画创作过程中只能说是个小角色，但大家总有聚在一起商议的时候，他也不能避免。
而每当此时，男生们都有一个自己的解决办法。
他们会三五成群地去到吸烟室里点燃一根烟，让自己的三千烦恼随着升腾的烟雾尽数散去，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管用，但偶尔也会产生奇效。
不过李原夜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他每次都是等其他同事抽完自己再一个人去。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怀疑他有中度自闭症，但久而久之才发现他可能只是不习惯一起抽烟而已，毕竟在讨论研究的时候他还是经常发言的。
所以今天也是一样。
在十一点半大家讨论完现有项目的剧情问题、等待其他同事抽完烟后，李原夜独自来到吸烟室，刚准备点燃一根香烟，却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回头一看，王正梁正叼着烟从外面走了进来。
“耶！？李哥？”
他惊喜地开口，烟直接掉地上去了。
“我槽！”
一句粗鄙之语脱口而出，王正梁将烟捡起朝烟头部分吹了吹灰，继而放在嘴里点燃满足地吸了一口，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忙给李原夜递去一根。
李原夜当然拒绝了，他自己手里本就有，就算没有也不想接王正梁的烟，倒也不是因为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待会去哪吃饭啊李哥？咱们中午一起吃呗。”王正梁笑嘻嘻地说。
“你不跟你部门的同事一起吃？”李原夜疑惑道，一般而言第一天到公司来的人不是都应该和部门同事先搞好关系吗？吃饭这么的时机为什么要错过？
“我想和你一起吃。”
“………”
二十分钟后。
两人来到公司楼下的“小米先生”快餐店里吃了一顿有些微妙的午餐，李原夜此刻终于想通自己对于王正梁是一种怎样奇怪的感觉了。
一定是因为对方也与自己一样拥有特殊能力，惺惺相惜。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又对王正梁是比较讨厌的，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但王正梁太闹腾了。
饭后，两人来到公司楼下的篮球场。
场上有两个篮筐，一边的篮筐被一辆大卡车占据，另一边则很空旷，有约莫四五个人在那儿挥洒着青春迟到的汗水。
李原夜瞅了一眼王正梁，说道：“我打球去了，你呢？”
“我不会打，我在那个亭子里面坐一会儿好了。”王正梁倒是知难而退，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李原夜点点头，然后跑到那边的场上与先到的人寒暄了一番，随后大家就其乐融融地打起比赛来。
王正梁在亭子里边玩了会儿手机，随后准备小憩一会。
此时球场上的3V3进行得很是激烈。
“嘭！”
李原夜的队友一个投篮不中，篮球砸到篮筐的边缘弹出很远，直接滚到一条堆垃圾的巷子里。
李原夜刚好离巷子最近，便主动跑进去准备将球捡回来。
这巷子里长年累月堆着垃圾，味道都已经变形了，酸臭到极致以后像是升华成一股异样的香味了，理论上，应该是叫臭香臭香的味道。
李原夜进来前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强烈的气味，便极力忍耐着恶心，在发现篮球后迅速冲过去将其捡了起来，却在准备离去时余光瞥到一个影子在巷子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他顿时停下回走的脚步朝那边追去，但赶到的时候已经全无人影。此时天上的云层突然向旁边挪开，露出一直躲在后面睡懒觉的太阳。
阳光扑面使得他骤然又收起继续追寻的意思，方才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他的舞台。
他只能默默记住这件事，等待夜幕降临再行于此。
但在离开之前，他瞥到有一样不是很寻常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块乌黑的金属片，从质感上感觉并不像铁，但也绝不常见。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皱眉思考起来，这里属于居民楼的后巷，这种金属物理应不该出现在此才对啊。
“原夜！球捡回来没啊？”
队友的声音从球场上传来，大家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来了。”李原夜回应道，又看了看金属片。
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将其揣进兜里，等待晚上的时候利用自己在追踪方面的能力试试看。
“来了没啊？！”
“来了！”
因为出了这个事情的缘故，精神很难再集中的李原夜下半场的发挥并没有上半场出色。
好在大家本来也就是打友谊赛，所以压根没有把输赢放在心上。
约定好明天中午再一起打后，两拨人马就分别回到自己的公司去了。讲句题外话，李原夜对王正梁多了一丝佩服，居然能在凳子上坐着睡觉。
由于心系鬼影以及金属片，李原夜今天下午的工作状态也非常不好。下午的讨论会上不仅反应迟钝，而且脸色也欠佳。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纷纷让他回去休息休息，方珊珊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部门老大都发话了，再加上李原夜眼瞅着天色渐暗，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后，便不再推辞，起身表达了一下心中的歉意后离去。
回到自己的公寓，李原夜迅速换上一套黑色的制服，戴上印有浅青色十二芒星印记的紫色面具，这就是他夜晚出行惩奸除恶的标志套装。
之所以要掩饰自己的面貌，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真实的身份，那样会给他的正常生活带来一定的困扰。
他的性格注定他只能是游走于暗处的人。
临近出门，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同他在公司计算的一样，夜幕恰好降临。
他紧握着拳头，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的能量，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度——
胆敢在夜晚行凶作恶的人，都无法逃过黑夜的审判。
李原夜回到中午捡球的那条巷子，走到鬼影一闪而过的拐角处，同时将金属片拿出来。
随即眼睛一闭一睁，视野中尽呈负片状态。
他意念微动，从金属片中抽出一个同样大小和形状的影子。
他将能量灌注到金属片的影子上，随后便有不少同样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处，似乎是在指引他终点的所在。
他便循着这些引路灯一样的影子一路穿过大街小巷，直到一座富丽堂皇的三层楼别墅旁边停下。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非常偏离市中心的地方，这里放眼望去尽是别墅，和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碧贵园世外桃源很像。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彻底开售，这里手机信号居然十分微弱，GPS无法查探自己的方位。
不过反正是夜晚，他没有过于担心。
将视线挪回正中，一栋别墅旁的地下车库大门。
李原夜明白这道门的背后应该就是他这次的目的地。
他将手贴在紧闭的铁门上，自己瞬间也幻化成一道影子，从肉眼无法看见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又在另一边重新变化成人形。
金属片影子在里面继续排成一列，直指前方。
李原夜倒不急，而是先把四周观察了一番。
这里看起来的确是一个普通的地下车库，只不过停放的车辆几乎全是那种能装载至少十几人的大货车。
他的脑子里顿时蹦出一个可怕的假想——人口拐卖。
“啪叩——”
有人来了。
李原夜连忙躲到一根柱子的后面，小心谨慎地探出脑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像是刚做完手术的医生似的，仔细看去白色的衣服上还有血迹。他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手里分别拿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两人的背后有一扇防盗门，那也是金属片影子指引的方向。
李原夜隐约能察觉到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寒意，是让人内心发毛的寒意。
看来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若这两人真的是医生，加上这些能装不少人的货车，这可能就不止是人口拐卖的问题，说不定，是器官交易。
没想到，在他来到这座城市的一年后，居然还有人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恶事，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李原夜现在只觉心腔一阵怒火升腾。
他将自己变化成影子，从排放有序的货车后面悄无声息地接近两名医生，随即将视野聚焦在他们二人的影子上瞬间转移过去，后于他们身后渐渐现形。
当两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影子覆盖全身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原夜虽然很愤怒，但还是抑制住杀人的冲动。
他决定把情况观察得更仔细一点再做决定，便先把这两个被控住的医生挪到货车的阴影后藏起来。
他再次变化成影子钻入防盗门，顿时对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也因如此，他只觉自己的脑袋顿时如同被人拿重物敲打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看见里面惨绝人寰的景象。
房间的中间顶上吊着一台发着白光的灯，在它的惨白光辉照耀下，数十人好似被扔垃圾一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灯光正下方的手术台及其四周洒满了鲜血。
干涸的血迹和新鲜的血液融在一起、映衬着白光的画面显得异样的瑰丽，又令人毛骨悚然。
金属片影子也在这间房里四散零落到处都是，每一片都对应着一个人，此刻他终于知道这金属片是从哪里出现的了。
至于其作用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握拳将已然失去用处的金属片影子驱散后，看到对面的墙角处还有一道门。
李原夜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现存放器官的地方，那么更多的秘密应是藏于那道门之后了。
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房间没有其他机关之类的东西以后，李原夜自己也钻了进去。
他本以为被关押的这些人看见他是怎么进来的以后会有很大的反应，一进来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而四下一片寂静，众人别说起反应了，压根儿看都没看见他似的，李原夜不禁一阵奇怪。
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面前蹲下，问道：“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
李原夜蹙起眉，又转向旁边的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问了同样的话，但男子也没有丝毫反应。
两人不仅听不见他说话，甚至连瞳孔都没有动弹一下。
“这难道是？”
李原夜拧起眉，他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在组织上课时老师提到过的关于破坏大脑神经的教学课程。
当时老师讲述道，人脑的边缘系统如果被用十分精巧的手法破坏，虽然身体各项技能还能正常运转，但人本身将与真正的木偶无异，不会有任何表现反应。
也就是医学所说的“植物人”。
但木偶人比植物人更可怕的地方在于，木偶人连本能性的神经反射都做不到，只保留了物质及能量的代谢。
对于他们组织来说，这种工作作用范围甚小，所以也没有具体教导，只有过展览实验。
而当时李原夜看到的被老师用于展览的实验体人类，不就和眼前所见的这些人一模一样吗？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如此可怕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李原夜双膝一软单手撑地跪在地上，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想他这一年里一直致力于惩奸除恶，却还是让眼前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了，那他这一年的时间里究竟都做了什么？岂不全是自欺欺人，全是白费功夫吗？
“老专啊！你们可以效率一点吗？老板今天可是要我们送二十个人过去，时间不够啊。”
正当李原夜处于无尽自责状态的时候，从那道门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听脚步声好像马上还要过来这边的样子。
来得正好。
李原夜正是怒火当头，待到那人将门打开之时，直接双手一挥，数道影子循着白光的轨迹迅速前去把那人给捆得严严实实，让其无法动弹分毫。
“我诶！这、这是干嘛啊！”
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凌空钉在墙上的画面任谁也无法想象，所以大汉自己此时此刻更是恐惧非凡，嘴里惊叫连连。
“你、你谁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来人，快来人！有人闯基地！有人闯基地啊！”
李原夜冷漠地看着他，如同漠视蝼蚁的眼神。
他完全有能力让大汉闭嘴，但他不想那么做，他希望大汉尽情地扯开嗓子去喊叫，把这座基地里所有的同伙都给叫到这里来，如此的话，他也省得一个一个地去找了。
“哒哒哒哒——”
没过一会儿，一阵急促有序的脚步声从门的那边传来，紧接着出现在李原夜视野里的是由五人组成的穿着防弹衣的小队，他们手里都提着步枪。
领队的人脸上有着狰狞的刀疤，从右脸一直划到下巴，样貌十分的凶狠，看来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士兵。
他看见坐在地上的李原夜时先是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大汉嘴里喊的入侵者只有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吧，但多年来的作战经验没有让他轻敌。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毛头小子，他才要更加谨慎。
所以李原夜这样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反倒让他不敢轻易下命令开枪了。
尽管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枪杀不死的，但不排除对方在这里埋了炸弹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可能。
“唐呢？你把他藏在哪里？”队长决定先找到大汉，但把这房间里看了个遍也都没发现大汉的影子，只能问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李原夜冷冷地抬起眼角，这种漠视蝼蚁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让队长身后的成员不禁纷纷寒毛倒竖。
队长倒是显得比他们镇定，但他的心里同样非常紧张。
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交锋，他仿佛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数鬼魂飘荡在红色的天空下哀嚎的情景。
这是何等恐怖的煞气！
竟连他这个杀人无数的雇佣兵都无法企及的程度。
“你、你说。”他想象不到自己拒绝对方后会是怎样的下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讲明这里发生的一切，并交代出你们的雇主。”
“这个，恐怕有些难办。”
队长没想到对方会提这种要求，一时有些犯难。
虽然对方的确让他感到害怕，但雇佣兵也是有自己原则的，他并不想破坏原则，尽管这可能是让他活下来的唯一选择。
“Sir……”
他身后的几名士兵却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李原夜勾起唇角，是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中文讲的不错，能把中文讲的这么流利的外国人我很少见到，看来你也是一个凡事都很认真的人。”
队长没有回话，他不知道李原夜想要干什么。
“好吧不管怎样，你刚刚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也信守承诺，把他还给你们。”
李原夜抬起搭在腿上的右手，大汉的身体居然从他被灯光拉得老长的影子里渐渐浮了出来。
就像是一条死鱼从水底渐渐浮上来那么平常无奇。
众人目睹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禁纷纷骇然失色。
“你好像有着很强的原则，不能出卖雇主。”
李原夜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后，他用颇为玩味的语气看着呆若木鸡的队长继续说道：“但不知道在雇主和出生入死的兄弟之间，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