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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齿轮的转动

小说:法术痕迹鉴定科 作者:海翼潜艇
?一年后,帝国至西,死缚者之林。

    一身斥候轻装的法洛一脚踩进深深的落叶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佣兵小队。他们现在在接近帝国西部边境的死缚者之林的最外围,这片苍凉的森林自法洛出生之前就已经是无尽的肃杀,千年的荒凉随着费伦的立国一直围绕在整片林地,林地的核心据传是翻涌的死亡,其形成的原因至今仍未可知。

    他此次雇佣佣兵前来就是为了死缚者之林生物的其中一种——石化巨鼠,它的舌头是布兰达诺斯为解除“以太监视者”诅咒所要的最后一种材料。布兰达诺斯在一年前和尼古拉·勒梅的交锋中捕获了一些他的魔力,得以解除诅咒。但布兰达诺斯无法亲自前来,只好让他唯一的学生帮他弄到这份材料。

    虽然布兰达诺斯本人并不着急,但是在他的身体条件越来越差的情况下,法洛还是特地尽快抽了空来到死缚者之林,当然,以求绝对稳妥,他还是叫上了另外一个家伙……

    他身后又传来苏伦娜大呼小叫的声音:“呜哇,这棵树好大。”

    法洛叉着腰很凶狠地跟她说:“你知道这里是多么危险的地方么!还叫这么大声!”

    苏伦娜不高兴:“能多么危险嘛……”

    法洛心想妈的老子又要给你传授“不要玩火”这个道理,而就在他清了清嗓子,刚准备给她介绍死缚者之林的历史渊源以及一些魔兽的知识之时,一直吊在法洛身后的佣兵队长突然说道:“苏伦娜小姐其实说的没错,森林的外围没什么危险……”

    苏伦娜适时地补上一句:“……我又不是没来过这里呀。”

    佣兵队长有点惊讶:“嗯?来过?”

    法洛终于记起来她还是军队的塑能系教官,平时也会随部队清剿一些魔兽,来过死缚者之林也不算什么。于是脸色发黑地回头瞟了瞟,看见佣兵小队的人都是一副忍着笑的表情,他只恨这里没块大一点的石头让他一头撞死在上面。

    苏伦娜得意洋洋地踮了踮脚尖,蹦蹦跳跳但安分守己地走在队伍中间。

    还是佣兵队长看出了法洛的尴尬,只好咳嗽一声缓解一下气氛:“冬天的话,巨鼠的活动范围会缩小,并且推移回到森林的深处——不过也不会很深,活动中心大概会移动几百米。”

    法洛:“我确认一下,石化巨鼠的毒素属于植物神经毒素,是这样吗?”

    佣兵队长点头:“没错,它的毒素来自于和它共生,或者说是寄生在它身上的石化藤,被咬到的话,做下伤口清创急救就足够了,我们有巨鼠血清毒素中和剂。但是我要提醒一点,如果目标巨鼠特别巨大,而且皮肤颜色不是灰色,而是透出深红的棕褐色,那么我们全体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森林回营地,不能有侥幸心理。”

    法洛点头表示明白:“是鼠王吗?”

    佣兵队长:“不,巨鼠之间可能会有种内互助的关系,但它们并没有蚂蚁和蜜蜂一样严密的社会组织。我说的这种巨鼠是死缚者之林地区唯一有记载的石化巨鼠变异种,费伦西部佣兵协会只有数次观测到它的记录,而没有任何接触。我们不会去面对一些没有任何了解的东西。”

    法洛:“我还以为佣兵都是乐于鲁莽冒险和无畏挑战的,你们见到一个变异的物种不会很高兴吗?毕竟可能将是第一个猎杀它们的人。”

    佣兵队长:“有的佣兵会这样,因为这毕竟代表着潜在的财富和无上的荣誉。但就我们这个队伍而言,命只有一条,安全第一,我们冒不起完全没有准备和把握的险,无论它的潜在收益有多大。”

    法洛表示赞叹:“真是谨慎的做法。”

    佣兵队长讪讪地笑笑:“赚几个钱而已。”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了遮天蔽日的林区,这里阴暗无比,仅有些许阳光能够漏进来。佣兵队长接过一根铁棍,激活了柄端的光石,光石因他的咒语而散发出柔和而适中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眼前的路。

    参天巨林之下,唯有这条勉强能称作路的小道是死缚者之林唯一的人造痕迹,佣兵队长举着光石杖扫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记号。但他在周围徘徊了一阵子,都没发现什么:“奇怪了,我们上个星期做的记号找不到了。”

    队伍里有人笑着说:“你做的什么记号?刻树皮还是摆石子?”

    另一个人接下话:“头儿只会画叉好吧。”

    “胡说八道,以前不是画过圈么?……”

    队长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妈的你们给老子闭嘴……萤石粉画的一个符号,光石的光照到粉末的时候会有绿光的。这里没什么风,上个星期的应该会留着的才对……啊哈,在这里,我找到了。”

    队长骂骂咧咧地绕到一个树后头,果然是是在树后找到了他做的记号。

    佣兵队长疑惑地蹲下来:“咦……有个脚印的形状在上面,有谁走过吗?”

    法洛也走过去,佣兵队长指着他前面一个发绿光的大叉的中央:“刚好是在中间,你看,有个脚印。”

    法洛探头看了看,还真是个挺明显的脚印:“恩呢……我看看,脚印不大,有底纹,但是感觉也不是一般的靴子。”

    他捻起地上的泥土捏了捏:“这泥不算硬,脚印挺浅的,结合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女性……五十公斤左右,一点六米到一点七米之间。靴底可能会比较厚,或者说她跑得比较快……嗯,应该是跑得比较快的原因,这个脚印不是平的,有一点点厚度上的不均匀。”

    佣兵队长睁大眼睛看着法洛:“观察能力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来旅游的公子哥呢。”

    法洛站起:“嗯哼,多谢夸奖。有个脚印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死缚者之林也不是完全荒无人烟的地方。”

    佣兵队长:“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里离最近的聚居点也太远了一些。”

    法洛:“我们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佣兵队长沉吟一下:“嗯,有道理……也可能是另外的佣兵团。算了,记号也找到了,是这条路没错,我们继续前进吧。”

    一队人马沿着小道跟着手举光石的佣兵队长行走,随着行走,周围越来越暗。即使现在正是中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死缚者之林内依旧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大家都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平时挺怕黑的苏伦娜也跑到了法洛旁边。

    法洛打量着淹没在一片黑暗中的林木,不知怎么的想起曾经和他一起搭档的剑术大师,心想这家伙应该会喜欢这里吧,“执剑如心,独步天下,静行林中,随云雀之鸣”,这种意境不正是剑术大师们所追求的终老之处吗。终日无光的林地,不正是适合乌鸦这种全身都流动着哥特主义血液的人的埋骨所吗。

    走了不知道多久,佣兵队长突然拔剑急停,出神的法洛差点撞到他身上:“警戒!警戒!做好接敌准备!”

    前方传来纷杂的声音和尖锐的啸声,法洛原地不知所措地站了一阵子,最后被佣兵小队的人叫回了队伍中央:“两位留在这里就行,我们会解决问题。”

    佣兵队伍很快布置好阵线,举着塔盾的大力士站在队伍最前端,手持大剑的佣兵队长和其他剑士站在他身后,弓箭手们则迅速隐于林间。佣兵小队还很贴心地留下了两个人专门保护法洛和苏伦娜,实在是业界良心。

    长年在生死线上跌摸滚爬的佣兵,对付一两个魔兽还是不在话下,法洛和苏伦娜已经做好了全程围观的准备。

    一个庞大的身影逐渐在林间显露。

    佣兵队长高喊:“石化巨鼠!……准备接触!塔盾手,顶上去!”

    持盾的大力士的声音有点扭曲:“头儿,老鼠可不止一只……天啊,有那只变异的老鼠!那只老鼠的皮肤不是灰白的!头儿,你看!”

    法洛眯起眼看了一下,可能是距离的原因,他看得并不清楚,只看见佣兵队伍的正前方陆陆续续出现多个巨大的影子。

    苏伦娜:“咦?他们行吗,挺多的样子。”

    法洛:“你不要怀疑人家,他们毕竟是这领域的专家,多几个也不在话下……”

    佣兵队长的呼喊以光速打了法洛的脸:“后撤!后撤!全体撤离!是鼠群!不要跑,看着他们的眼睛慢慢后退。”

    法洛:“不是说巨鼠没有社会组织么?”

    负责保护他们的佣兵依旧用很耐心的语调回答法洛的问题:“不清楚,我们没有遭遇鼠群的经验。不过不用担心,他们有一定的活动范围,我们才刚进入真正的林区没多久,跑两步它们就不追了。”

    佣兵队长盯着一只巨鼠的眼睛,缓慢地退步:“这回出大事了。”

    其他人:“怎么了?”

    佣兵队长:“鼠群的出现表明它们已经有社会组织,都是那只变异老鼠的原因。你们看得清楚那些老鼠的眼睛吗,有点泛红,啮齿目动物受附魔系法术影响就会这样,那只变异老鼠有心灵控制族群的能力,就像蚁后和蜂王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它们还会不会停留在活动范围圈内,如果那只变异巨鼠想的话,鼠群可以一路追杀我们直到营地。”

    弓箭手:“要请求支援吗。”

    佣兵队长脸色很不好看:“黑色信号箭。记住,不要有侥幸心理。”

    颜色信号箭是佣兵最常用的信号体系,黑色代表极端危急情况,这种情况下营地中的人所有人都要放弃营地的看守,全速往信标的发出地点支援。除了黑色,往下还有不同危险程度分级的红色、橙色,以及表示完成任务的绿色和呼叫队友前来搜刮战利品的白色。

    弓箭手点头,手搭在弦上,一发啸鸣着的信号箭刺破参天的林木,在他们看不到的苍穹中爆炸出纯黑色的云雾。

    法洛:“它们靠得越来越近了。”

    佣兵队长头上的冷汗已经流到了脖子:“那只能一战了。法洛先生,苏伦娜小姐,我会数五声,数到一的时候你们就沿原路跑,不要回头。如果碰到我们的人,给他们指个路再跑……”

    法洛给自己挂了一个热感视觉,顺手给弓箭手指了指方向:“嗯哼,二十七只,变异的那只体温比较高,在那边。”

    弓箭手很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法洛又把头转向佣兵队长:“你们这里有没有专业的幻术刺客。”

    佣兵队长听到这话头都大了,幻术刺客是最顶尖的刺客职介之一,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于他们队伍里,就算是费伦西部最大的几个佣兵团,也不见得能有几个:“怎么可能会有,别开玩笑了,快准备走吧……”

    法洛拍拍脑袋,这时他才记起来夜莺是织雾人,顶尖幻术刺客毕竟不是满地走的:“那我们这里没有能刺杀变异巨鼠的人啊……”

    佣兵队长只想一剑柄敲他脑袋上,他是真有些生气了:“现在什么时候还想这些?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吧!野外的危险不是你们这些公子小姐能想象的……”

    法洛:“苏伦娜,只能靠你了。”

    苏伦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唤了她的法杖。她的法杖是皇家法师的标准制式长杖,具有良好法术传导能力的奥术白金作为法杖的主体,杖端则是专门用于加载毁灭性攻击法术的“苍白之石”,包裹着苍白之石的秘银雕花笼头则能极其有效地对法术进行增幅——当然在佣兵的眼里,这只是一根看上去很漂亮的法杖。

    但这并不阻碍佣兵小队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法师……”

    佣兵队长只有些许惊讶,这时他终于明白法洛的迷之自信到底从何而来,但他一点希望都不抱:毕竟他见得太多不知深浅的大小姐,拿起一根不错的法杖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了不起的法师,借着法杖的增幅放出一个比常人大一点的火球术就当成是炎爆术。这位大小姐恐怕也是偷了家里的哪根家传的法杖,出来找下刺激吧,还捎上了这个觉得她很厉害的少爷。

    他叹口气,心想妈的这下子怎么办,这要出个什么事整个佣兵团都要赔光。他虽然不太喜欢胆小怕事的人,但最怕的还是自信心膨胀的雇主。而且法洛和苏伦娜一路上尽管有些脱线,不过给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他并不希望看到他们的生命葬送在这里。

    就在队长还在思考怎么让法洛和苏伦娜心悦诚服地跑路的时候,鼠群已经开始谨慎地拉近与他们的距离,它们巨大的头颅已经在光石的映照下变得可见。佣兵队长所言不虚,它们的眼中真是微微泛红,还好它们与蔓延全身的石化藤共生,共生植物影响了它们关节的灵活,身体的柔软和迅捷完全比不上平常所见的小老鼠们。

    旁边一个佣兵低声跟队长说:“头儿,进入冲锋范围了。”

    佣兵队长咬咬牙:“倒数五秒,全体进入战斗状态!”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理你们了,你们两个自求多福吧。

    “五,四,三……”

    在他刚要喊出“二”时,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汗毛倒竖,他的灵魂似乎要被撕碎,全身如同石化一般,被磅礴的以太浪潮扫过。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传闻中为何极少有人能在一名真正的法师吟唱高等法术之时将其打断,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抵御这种堪比巨龙的威压。

    苏伦娜的水蓝色裙裾随着她的身体离开地面,悬浮在半空中,法杖顶端的苍白之石光芒大盛。佣兵队长艰难地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在她法袍上蔓延的符文线条。

    战术级塑能系法术,封印太阳。

    高举法杖的她遽然落地,杖端狠狠敲击地面,蓝色符文线条渗进地下。以苏伦娜为圆心的一定半径的圆之外,大地开始碎裂,迸发飞溅的岩石碎片带有流动的烈焰,巨大的冲击波与从地底涌起的烈焰将鼠群的巨鼠们直接炸碎,林木亦为之倒下,重重地坠在地上。烈焰与冲击波荡过死缚者之林,在其中强行开辟出一个半径达五十米的完全空旷区域。

    如果现在从高空俯视而下,就会发现一个太阳的形状印在了死缚者之林上,大地无数的龟裂成为了太阳的光线,而佣兵小队所在的毫发无伤的圆形区域则是太阳本体——这就是封印太阳这个法术的名字的由来,这份毁灭性的力量足够将一切活物封印在无尽的死地中:石化巨鼠们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就被高速飞行的炙热岩石打碎。

    老天啊,这种级别的破坏力……高等法师。

    佣兵队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水蓝长袍的苏伦娜,她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但谁能想到这个粘人的漂亮女孩子会是掌握奥术伟力的死神呢。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机会见识到高等法师的无穷威能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份刻入骨髓的颤抖,和现今他面对苏伦娜时如出一辙。

    倒是法洛很不高兴:“真是的……什么都被你炸没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舌头怎么拿。”

    苏伦娜很委屈:“再找也可以吧。”

    法洛:“我觉得这是这片地区的所有巨鼠了……既然变异的那只有能控制族群的能力,那么统一这片区域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伦娜的表情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那怎么办?”

    法洛:“不要急……搜一搜,总是能找到舌头的吧。虽然可能会焦了点,但是我想老师也不会在意……”

    佣兵小队所有人完全不敢说话,现在就算是傻子也意识到他们面前站着一个真正的高等法师,他们总算是知道这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妹子有多么强悍的实力。用佣兵队长的话来说:他们如果当真要对一名高等法师拔剑相向,哪怕他在睡觉,也是抱了莫大的侥幸。

    所有人一时都胆战心惊,妈的老子居然还或多或少调戏过一个高等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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