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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开导

小说:平河第一村 作者:淮南小枳

  李中山把父母带到他那简陋的栖身之处,李父李母就开始打量他那几乎能漏风的房间了。

  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简简单单的一条长桌,斑驳掉漆的一个衣柜,干的有些裂开的木门和木窗,抬头就能看到屋顶的瓦和房梁,房间旧的简直没法再旧了。

  稍稍让人舒心一点的就是四周的墙壁都用墙纸重新贴了一下,一张单人床也是新的。

  李母的眼睛不自觉地有点湿润,李中山是她养大的,出生以来受过哪些罪,没吃过哪些苦,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而在她的印象里,李中山绝对没有住过如此简陋的房子。

  “你每个星期都要在这里住上四天吗?”李母问道,她努力地控制着情绪,不让李中山发现异样。

  “恩!基本上就是四天吧!”李中山答道。

  “你这……洗衣,做饭,洗澡都是怎么解决的?”

  “洗衣服用村长家的洗衣机洗,做饭自己下面条,洗澡有点麻烦,得自己烧水,不过都还好,问题不大。”李中山轻描淡写地答道。

  “半夜起床上厕所呢?还要去外面上?”

  “我半夜不上厕所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

  李父李母问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渐渐让李中山不耐烦起来,不过当他发现母亲眼角的一丝泪痕时才明白父母突然探望应该是担心他受不了村里的苦。

  “哎呦!爸,妈,你们真不用担心我!你们看我这段时间没瘦吧?这里条件差是差了点,但总比我以前在野外旅行时搭帐篷睡睡袋强吧?再说我每个星期不是还能去乡里住几天吗?”李中山竭力地安慰道,他不愿在工作以后还让父母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你现在毕竟是工作了,哪能一直住这里?”李母又擦了一下眼角。

  “他妈,没事!这点苦不算啥,难不倒咱们的小山,也正好当做对他的磨炼,是不是?”一旁的李父也劝道。

  “恩,好吧!那你把那两箱水果搬下来,我们现在去县城吃饭。”李母说道。

  “好!”李父又走去搬汽车后备箱里的水果。

  不过李中山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他抗议道:“又要去县里?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都中午了,这么急去县里干啥?”

  “十一点多怎么了?我们下午总是要从县城回去的,明天都还要上班呢!”李母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不去!我要吃完午饭再去!”李中山严词拒绝道。

  “那好!吃完午饭再去是吧?那你告诉我中午吃什么?面条是吗?可以!那请问你这里有几双筷子,几个碗?你是打算让我们俩坐在锅边用手抓着吃吗?”李母连珠炮似地问道,仿佛与刚才那个心疼儿子的母亲判若两人。

  “嘿嘿!”一旁的李父忍不住笑起来,每当妻子的怒火对准儿子时他都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李中山这才想起他只有平时吃饭用的一双筷子和一个碗,连个多的盘子都没有,也没有餐桌,凳子倒有两个,还是从学校教室里搬的。

  “哎!那好吧!”李中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如斗败的公鸡一般,乖乖地朝着他们家的小车走去。

  “你不锁门啊?”李父提醒道。

  “就我那点东西,谁要是能看上就随便拿吧!”

  “嘻嘻!”李母一听也笑起来。

  不一会儿,三人又都坐上了车,李中山就向县城开去。

  下午一点,李中山一家三人到达县城平河大饭店。李中山在县城培训时就知道平河大饭店是平河县最高档的饭店之一,他本想带领父母去个有当地特色的平价饭店吃饭,但李母却执意要去平河大饭店。

  几人停好车之后,就被大堂经理带进一个小包间,李母拿起餐桌上的一本精致的菜单翻看起来。几分钟后,一名服务员走了进去。

  “中午好!请问几位需要些什么呢?”那服务员有礼貌地问道。

  “你们这里有海虾吗?”李母合上菜单问道。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东海禁渔还没结束,所以没有。不过现在是大闸蟹上市的季节,我们昨天刚进了一批,个头都有三两半以上,您看要不要来几只?”

  “那来五只吧!”李母答道。

  “好的!”那服务员在单子上记下。

  “妈!点这么贵的干什么?”李中山心疼地说道,他们家虽然在县城,但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平常在外也顶多是吃一些特色菜或者家常菜之类的。

  不过李母并未搭理李中山,而是继续向那服务员问道:“有龙虾吗?”

  “有澳洲龙虾,一斤半的!”

  “好,那也来一只吧,要芝士焗的,再来一份清蒸秋葵、一份西湖牛肉羹和一份南瓜饼,就这些吧!”李母一口气报完菜名。

  “好的,几位请稍等。”那服务员飞快地写下菜名就出门去了。

  “妈,你发财了?”李中山吃惊地问道,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母亲在吃的方面还从来没有如此奢侈过。

  “没发财!但请你吃这顿饭还是请得起的!”李母面无表情地答道。

  “爸,你也不管管!”

  “是啊!他妈,你就从来没有这么大方地请我吃过。”李父酸酸地说道。

  “今天不是一起都请了吗?我又没说只让小山一个人吃!”李母白了李父一眼。

  “爸,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啊?”李中山忽然又觉得父母来访应该有其他目的。

  李母看了李父一眼才对李中山说道:“小山,我们今天过来确实是因为不放心你,但并不是不放心你的生活条件,而是你的工作心态。”

  “我的心态怎么了?”李中山的声音小了起来。

  “我们发现自从你被安排到村里扶贫之后,你跟我们说话就少多了,在大家庭的群里更是基本没有发过言;你舅舅也担心你,因为你虽然要比同龄人老成稳重一些,但绝对不是沉默寡言;你变的不爱说话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不想跟别人提起你的工作,你觉得下村扶贫配不上你选调生的身份,你肯定想着同样是选调生,别人都分配到这局那局,这政府那政府,只有你被分配到村里,是不是?”

  李中山静静地听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所以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谈,本来打算等你中秋或者国庆回家再跟你说的,但我们越想越不放心,就想早点来看一下。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就以我们的阅历来看,其实工作这事,说白了就是分工不同,每一类事总得有人去做,社会是这样,政府也是这样,是吧?你说政府有那么多事要管,总得有人去管扶贫这一项吧?如果都不想管的话,出了问题怎么办?”

  “就举个例子吧,你说城市里的化粪池是不是得有人去管?管化粪池的工作丢不丢人?但假如说人人都觉得丢人,都不愿意去做这个活的话,那城市里还能住人吗?”

  李中山也明白父母的担心,就答道:“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一时还没适应过来,毕竟跟心理预期相差的有点远。”

  “那也得尽快适应。其实在我和你爸看来,你在乡下锻炼一下不是坏事,你说‘三扶一支’这么多年来,有多少大学生扶过贫,他们都能扶得,你就扶不得?你更不用觉得丢面子,你一靠上班养活自己,二不贪赃枉法,哪一点丢面子了?”

  ……

  李母说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口渴才端起面前的一杯茶水,咕噜咕噜两下喝完又继续“教育”着李中山。

  “就说你爸,当初毕业之后,被分配到自来水厂,管的是人人都不愿意管的维修抢修工作,节假日休息不好不说,还经常大半夜的被电话吵醒,但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他也没觉得丢脸呀?”

  “提我干啥?不是说小山的吗?”李父嘟囔了一句。

  “夸你呢!听不出来啊?”李母马上瞪着李父大声说道。

  “好!好!你继续说!”李父苦笑着答道,一副认怂的模样。

  “继续什么?被你一打搅都忘了!你来说!你儿子过不了这个坎你不得开导两句吗?”李母又把炮火对准了李父。

  “好,那我就说了啊!小山,你妈说的都是大道理,但我只说小道理啊。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抱负,那现在我就问你,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如果你连一个村都带不好的话,你觉得以后组织会让你去带一个乡甚至是一个县吗?他们不得先考虑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吗?”

  李中山身躯一震,忽然间就觉得豁然开朗了,李父的一番话虽然简洁朴实,却一下子说到他的心坎里。乡是由若干个村组成的,县又是由若干个乡组成的,他李中山如果连一个村都带不好的话,又何谈日后想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爸,我懂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李中山一扫忧郁,又恢复了往日自信的微笑。

  “好!明白就好!”李父欣慰地说道。

  “哎呦!合着我说了半天都是废话,你爸只说了三两句你就明白了?”李母顿觉郁闷无比。

  “怎么会呢?你刚才说的非常对!”李中山忙说道,然后主动给她倒起了水。

  不过就在这时服务员推开了门:“打扰了!你们的菜已经好了,现在上吗?”

  “现在上!”李父说道、他们几个人早就饿了。

  “好的!”那服务员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几个服务员便陆续将菜上齐又离开。

  李中山看着眼前火红的大虾大蟹口水直流,李父也露出一丝馋相。

  “不说了!来,吃吧!这么好的一桌菜,大半辈子都没这么奢侈过呀!”李父伸手拿了一只大闸蟹放到李母面前。

  “多谢妈!”李中山也开始拆着消毒餐具的包装。

  “哎呦!我半个月的工资啊!”李母又开始心疼起一桌子菜了。

  “哈哈!”李父和李中山同时大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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